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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南,还不赶紧给郎婿磨墨。”姜涞笑着看向他,把烛台搁在谢玉蛰桌上,“听提刑司的公事说,你昨晚又回提刑司看了一夜的卷宗,今夜可还熬得住?”
谢玉蛰面不改色地道,“夫人小瞧了我。”
行吧,猝死别讹人就成。
姜涞懒得跟他较嘴上功夫,不再理会谢玉蛰,顾自埋头于案牍间。
烛火如残阳,映照窗外幽篁影绰。
隔着一盏烛台的距离,谢玉蛰用余光看向姜涞。
侧脸罩上一层暖色,令他本就矜贵孤傲的模样稍有了几分平和,分明是张惯喜欢笑里藏刀的脸,却让姜涞生得那样俊朗。
朝中上下都说姜家郎,银鞍金鞭青鬃马,飒爽意气凌云烟,只有无可匹敌的家世,才能诞出这样天潢贵胃的人。燕京城里想要嫁入姜家的不胜枚举,可姜涞却醉心朝事,至今没有任何妻妾外室。
只可惜……
“账本看完了?”
谢玉蛰倏地回神,又看到姜涞转脸望向自己,一时间怔忡在原地。
“我问你话。”姜涞的耐心很有限。
谢玉蛰收回眸光,低低道,“还没有,我这就看。”
姜涞本想讽刺他两句,可见到他老老实实地捧着账本继续算账,一副被人苛待的小白花模样,话头梗在喉咙里,突然说不出口。
可转念一想,又不是他非要谢玉蛰娶他牌位,也不是他昨天要谢玉蛰连夜审案,他有什么苛待?
姜涞绝不内耗,很快便收了心思,不再管他。
两人同烛共案,直到深夜,姜涞几次困得连眼皮都撑不起来,偏头看到谢玉蛰还在算账,又强打起精神继续。
不服输,姜涞就是靠着这三个字活到今日。
翌日天色初亮,姜涞已然把带回来的诉案全理清楚,谢玉蛰也将账本全部算完。
姜涞拖着疲惫的倦躯入宫上朝,把张禄的供词递交,皇帝却只囫囵吞枣地看了一眼,要姜涞下朝后到养心殿觐见。
皇帝端坐在宝座上,身旁是个姜涞从未见过的妃子侍奉其右,他神色惫懒,看上去比姜涞还要累上几分,“爱卿,张禄的供词有几分真假?”
“回皇上,千真万确。”姜涞俯身答道。
闻言,皇帝挥了挥手,身旁的妃子近侍会意退下,养心殿只剩皇帝与姜涞两人。
姜涞心头微跳了瞬,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皇帝开口便让姜涞吃了一惊,“世上哪有什么千真万确的事儿,爱卿你说呢?”
姜涞沉默片刻,淡声道,“皇上此言极是。”
“把张禄押入大牢,三日后结案,午门问斩吧。”
姜涞不可置信地攥紧了拳头,一咬牙,跪在地上,“微臣有话要说。”
皇帝神色不耐地抬眼看向他,指尖在檀木桌上轻叩,“什么话?”
“皇上罪证在手,为何不查?”姜涞明知不该问,可他偏要问,
“此乃张禄亲笔画押的诉状,张师鸣无论如何也与此案脱不了干系,朝廷拨下去的粮款不知被盘剥了多少层,他一个河东知府竟敢将库银挥霍至三万两,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倘若不查清楚,河东百姓们死不瞑目!”
听了他的话,皇帝竟从唇边溢出凉薄的笑意,躺倒在玉席上,漠然开口,“姜爱卿,我看你失魂症是不是尚未痊愈,从前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回家中去歇歇,仔细想想为何让你去辅佐谢玉蛰查案。”
指尖掐进掌心,姜涞无言以对,“是。”
皇帝轻飘飘几句话,让河东四府数万百姓灵魂难息,尸骨俱寒。
他又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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