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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留弟更不可能没事儿找事儿自己主动去开菜园子了,所以李家冬天就是这么两样,翻来覆去的没个花样儿。自然,这腌酸菜的活儿,打从李留弟踮着脚能够上缸的时候,就归了她,这么几年的功夫,她倒是成了熟工,腌出来的酸菜白净净的,缸里水也清亮的,不长那些个白噗儿,看着就干净。手里的菜刀利落地斩下,砍下白菜头,李留弟抬头看了眼正在不远处看蚂蚁咬手指的李拴柱,不禁撇了撇嘴。才捞了颗白菜在手,就听到脚步声。李玉华气冲冲地冲出来,先是站在李留弟面前狠狠地瞪她,然后转身跑到李拴柱面前。就在自己家院,她说话都没避着李留弟,就那声呵斥:“傻子!想吃糖不?”李拴柱抬起头,看着李玉华,口水都流出来了:“妹、妹……”点着头,他呵呵地傻笑。李玉华却是嫌弃地拧眉毛:“你去,打那个臭不要脸的!我就给你糖吃。”给糖吃!这是经常用的手段啊!李留弟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就看李大傻子乐呵呵地冲了过去,抬手就打。就算是要装小白兔,也有限度的……李留弟忽地一下站起身,顺手把手里的白菜拍在了李拴柱头上。李拴柱没有防备,白菜在脑袋上开了花,他自己就蒙了,李留弟趁机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眼看着人跌在白菜堆里,不禁一声冷笑。“你起来啊!”李玉华尖叫,想伸手扯李拴柱一把。就在她伸手的同时,李留弟也动了手,抓在手上的刀狠狠落下,“哚”的一声,李玉华一下就跳起来,嗓子都快喊破了。李留弟却只是冷冷地看她:“你喊啊!再喊啊!下回刀是不是还砍在白菜上,我可就不知道了——一刀砍死你,漂亮的脑袋满地打滚,多可怕啊……”说着话,拨刀——砍得太狠,连着那颗大白菜都一起带了起来。李留弟一手拿刀,一手托着白菜,目光没移开,却是略低了头,咬了口白菜。只是一口,她就眨了眨眼,虽说没把嘴里的白菜吐出来,表情却有些微妙。怎么这么觉得自己像电影里的坏人呢?不过,不管怎么样,看李玉华吓傻的模样,大概她这个变态还装得挺像。“你、你——妈、妈,李留弟要杀人啦!”李玉华扯着嗓子叫:“我哥要让她砍死了……”这死丫头!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毛病是改不好了。李留弟半眯了眼,扫了眼还赖在白菜堆上的李拴柱,抬脚踢了他下:“还不起来!白菜都让你坐烂了……”李拴柱茫然地卡巴眼睛,看着李留弟手里的菜刀,突然就大笑起来,不只笑还拍手叫好,伸了手还够扯够扯地想摸刀来。眼角直抽,李留弟都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了。傻子根本就不知道刀是凶器,你冲他挥刀他还当你是要和他玩呢!要说,她和一个傻子质气真是没什么意思。可,傻子傻,他打在你身上的拳头不会因为他傻而轻几分,你身上的痛也不会因为他傻就减轻了。抿紧了唇,李留弟绷着一张脸,又坐下去削白菜头,一颗白菜还没削完,白玉凤已经冲出来了。李玉华立刻拉住她妈的手,指着李留弟叫:“妈,她拿刀砍我哥!”这丫头精着呢!知道白玉凤虽然疼她,可是更在乎傻儿子,所以一说就说的是李拴柱。白玉凤果然大怒,直奔李留弟,人都没到就大骂:“死丫头,你不想活了……”李留弟抬起头,一脸茫然,还十足的白兔表情,那眼神又惊慌又委屈还带着点不解:“妈,咋了……”白玉凤的骂声一窒,怀疑地看了眼小女儿。自己闺女啥样自己清楚,别看平时李玉华一告状白玉凤就打骂李留弟,可大多时候,她心里是清楚谁才是那个惹事儿的。被白玉凤一看,李玉华就火了:“妈,我都说了她拿刀砍我哥!她、她还要砍死我呢!说我脑袋滚在地上……”“她敢?!”白玉凤立刻吼起来,可吼完自己倒皱眉了。可不是,李留弟哪儿敢啊?还砍人?砍掉脑袋?就那死丫头……“她啃白菜时说的……”李玉华尖叫,目光一转,看到李拴柱正捧着棵大白菜啃得欢,后头的话不禁憋了回去。白玉凤也看到李拴柱啃白菜了,忙过去拉他:“怎么这么馋啊?都没洗呢!进屋,妈晚上给你做——死丫头,你再起刺儿,看我不收拾你……”用手狠狠指了李留弟两下,白玉凤拉着儿子进屋。李玉华气得不轻,一扭头,就看到李留弟拿起一棵白菜往嘴里塞,不由得尖叫一声,扭身就跑……痴情男晚上的时候,孙燕没有回到女知青点。李铁牛大概是下午天快擦黑时回来的,在公社上他一直没见到孙燕,吃完晚饭,又跑到女知青点等,可是等到女知青点关了灯,孙燕都没有回来。还是徐梅出来劝李铁牛走的,算是被赶走的,李铁牛心里自然不痛快,瞪大眼珠直嚷:“孙燕和你都是上海来的!她平时和你最好了,你怎么能半点都不担心?还有你们这些人,都一起住了四五年了吧?居然这么漠不关心的!你们还有点良心吗?”徐梅掀了下眉,张嘴想说话,却又咽了回去。倒是屋里已经关了的灯“砰”的一声亮了,北京大妞柯灵披着外套冲出来,指着李铁牛的鼻子喝问:“你大晚上的嚷嚷什么?是打算借着还有电让咱们大家伙看看你那丑脸还是怎么着?”柯灵脾气一向大,有什么说什么,嘴利得很,这会更是不给李铁牛留半点脸面,直接就冷笑道:“还我们关心孙燕?怎么着,她上午没能把我们大家伙都拖下水,我们还得感恩图报怎么着?我呸,就孙燕那人,你也好意思说什么她和徐梅最好?我们一个屋住着?我怎么就没发现她和徐梅最好呢?”“我说李铁牛,你爱孙燕,想救她出来,那就守着公社办公大院去啊!守在我们这知青点算什么事呀?大晚上的,你还让不让我们这群姑娘睡觉?痛快的!赶紧滚——要是你不滚我们可喊人啦!”“你们……”李铁牛还要吼,柯灵已经大声喊起来:“郭志国!郭志国!你怎么不来看看?快点看看,这有个臭不要脸的就猫在女知青院里,我们这门都锁不上了……”李铁牛脸上臊得通红,听到旁边男知青点的院里果然有人出来问“咋了”,也只讪讪地转身往外走:“我就是想等孙燕回来……”“想孙燕,你去接啊!徐梅,锁门!一会就没电了……”这年头电不是那充裕,别说农村三天两头就停电,哪怕是县城里也是一样。倒像是应景似的,柯灵才说完,灯一下就灭了,果然是停电了。李铁牛只能摸着黑往家走,农村里,道上果然就不是那么干净,摸着黑走夜路,一脚踩在一堆狗屎上,虽然看不清,可闻着那味儿,都要让吐出来了。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回家了,可李铁牛仍是睡不着,大半夜的满院子乱转,还把他爹的旱烟捡出来抽了,也不怕被说一股臭旱烟味了。他在院子里转转,不说李富贵和王桂花都睡不着了,就是隔壁李金库家也是一样睡不好。听着儿子呼呼的呼噜声,白玉凤半抬起头,侧着耳朵听了半天,忍不住小声骂:“这是魔障了!连魂都让那狐狸精勾去了……”又碰了下李金库:“我说他爹,你大侄儿这样可不中啊!要是真娶了那个惹事精,这日子还能过好?”“年轻人嘛……”先是感叹了一声,李金库动了动唇,又小声道:“你管那事儿干啥?娶也不是娶你家来?再说人孙燕也没说要嫁给铁牛啊!人一个城里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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