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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太君脸色一沉,三房严氏急忙岔开了话题,“你们这来的急,先都住老太君这儿,正好也亲近亲近,再慢慢给你们收拾房子。”玖荷跟着一个表情严肃的婆子一路从齐太君屋里出来,不过却没出院子,而是从旁边角门一路再往里,到了最后的一进。齐太君住了个五进的院子,玖荷一边走一边算着。婆子分别一指东西两厢,道:“少爷住东厢,姑娘住西厢,行李已经放进去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收拾的,一会有人叫你吃饭。”这婆子说完,也不给玖荷反应的功夫,转身就走了。玖荷看了看这最后一进。正房锁着,东西厢都是三间,而且边上都开了门。一边是圆形的拱门,看过去似乎外头通着花园子,另一边是寻常的两扇木门,玖荷走过去一看,出去应该就是厨房。不过每边门上都有个婆子守着。想来也是,毕竟是老太君的院子,就算要抄近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从这儿过的。玖荷先去了依依的屋子,收拾的很是精致,少爷的屋子倒是没什么好看的,横竖也住不了几天。再说是亲戚,少爷也早就已经过了能住在内院的年纪。更何况就算是自己家的孩子,也断然没有十三岁还住在内院的道理。玖荷坐在靠窗户的软榻上,身后垫了两个垫子,放松下来仔细想着她该怎么办。告御状是最大的越级上告,肯定是不能直接去的。当日失踪的一共三批人手,先是朝廷的运粮官,这个归户部管,下来是廖将军的人手,这个归兵部,之后陶大人算是归吏部,再下来上京打探消息伸冤,至少大理寺、都察院还有刑部得去个一两次。这样才算是走完了整个流程,玖荷抿了抿嘴,若是直接就去敲了鸣冤鼓,总有点刁民的那个意思,她豁出这条命不要紧,陶大人将来还是要在官场上生活的,不能给他招惹麻烦。玖荷抿了抿嘴,这一趟跑下来不得半个月?明天就得出门!一天都不能耽误。齐太君屋里,依依跟陶行两个正一左一右的坐在他们外祖母身边。齐太君按照长幼顺序,先是拉着依依的手道:“方才她们已经来回我了,说你就带了小小一个包裹,怪叫人心疼的。”依依红着眼圈半低着头,看着越发的委屈了。“不怕,”齐太君拍了拍她的手,“都到我这儿了,还是我的亲外孙女儿。”齐太君抬了抬眼皮子,对二房费氏道:“回头你叫裁缝来,给他们两个做新衣裳。”依依急忙摇头,半真半假的想拒绝,可是又怕说的太快齐太君真的答应了,因此开口很是犹豫。“怎么好——”齐太君这些年连庶女带孙女儿养了不下二三十个了,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当下暗暗一笑,以不用拒绝的语气打断了她。“你的姐妹们现如今都上课呢,等中午你看见她们了就知道了,我身边的女孩子都是要好好打扮起来的,一个个好生娇养的,一点委屈都不能受!”依依激动的真的要哭出来了。齐太君又对费氏道:“虽说咱们府上的姑娘们是一季四套新衣裳,不过她才来,带的那些也不是京里的样子,先给她做上十套。”说完齐太君又摸了摸依依的手。依依忽然想起来当年常嬷嬷那句,她的手还没有夫人身边的丫鬟细,生怕外祖母看出什么来,着急的出了一头的汗。齐太君笑了笑,又道:“她第一年来,等到做春秋天还有冬天的衣裳,也都按照今天的例,一样十套。”依依的呼吸都急促了,连费氏答了什么都没听出来。旁边温氏跟严氏看见她这个样子,互相对视了一眼,挤着眼睛笑了笑,这小姑娘太好糊弄了。“多谢外祖母。”依依深吸了一口气,起来跟齐太君行了蹲礼。齐太君满意极了,伸手拉着她紧挨着自己坐下。温氏抢了个先,开口道:“我忽然想起来前两日她们正好将攒下来的狐裘拿出来晒,正好给您这新来的外孙女儿也做一身?我记得有个遍体通红的,正好般配。”依依坐在那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了。严氏瞥了温氏一眼,道:“攒了几年的东西怎么好给她穿?不如等今年冬天下来新的了,再她做一身,我倒是觉得白毛的好看,天地一片苍茫,又有意境。”齐太君笑了两声,推了一把依依道:“还不快去谢谢你两个舅妈!”依依跟木偶一样,略有呆滞的先跟温氏道谢,又跟严氏道谢,只是说完想起来严氏是大舅妈,温氏是三舅妈,似乎次序乱了。她有些尴尬的咬了咬嘴唇,站在那儿无所适从了。齐太君道:“谢过了还来我这儿坐着。”又对严氏跟温氏道:“孩子都谢过你们了,红的得做,白的也不能少!”屋里众人都笑了起来,齐太君头一偏,又问陶行,“听说你已经考了县试了,书读到哪儿了?”按照依依原本的打算,是想替他一起答的,也显露一下自己的大姐风范。可是她现如今正沉浸在两件狐裘衣裳上,又想着要是一直住在国公府,那将来好东西还会少吗?所以齐太君问了什么她是一点没听见。陶行想了想,道:“已经学到《春秋》跟《通鉴》了。”齐太君嗯了一声,她只知道这两本是科举该读的,不过具体是个情况她也不甚了解,当下点了点头道:“我们府上也有家学,回头叫他们说一声,你也跟着去学一学,功课不能拉下。”陶行点了点称是,道:“我祖母也是这么说的,还给我带了书来。”他这个态度虽然也算是正常,可是跟方才依依那副感恩戴德的样子相比,差得太多了,早先营造出来的那一点热烈气氛,被这两句话一下子搞散了。温氏察觉齐太君嘴角有点吊,急忙道:“眼看着也中午了,不如我带他们去看看舅舅?您先歇歇,昨儿就没睡好,今一早起的也比往日要早些,光想着您的外孙女儿跟外孙子了。”齐太君嗯了一声,点头道:“中午都到我这儿吃饭,把她们全带来。”几人都点头,严氏道:“不如我跟着大嫂一起去?”说了一句又开始笑,“说起来你们外祖母为了你们来,中午可准备了上好的席面,我得好好动一动,否则老太君的好菜就吃不了多少啦!”听了这等奉承的话,齐太君很是受用,假意训斥道:“你个眼皮子浅的,叫你两个外甥看了笑话。”费氏也随着一起站起身道:“我去叫绣娘。”几人齐齐出去,屋里又安静下来,齐太君斜躺在榻上,脚下跪了两个小丫鬟给她捶腿,上头又有两个给她揉肩的。齐太君挥了挥手,不多时,方妈妈跟黄妈妈两个上来了。“说说吧。”齐太君半闭着眼睛道。只是等了片刻也没听见动静,齐太君睁开眼睛,看见黄妈妈皱着眉头,“怎么去接两个孩子,你露出这副表情来。”黄妈妈如恍然大悟般回过神来,第一句话就是:“那丫鬟不简单!”“我活了这把年纪,不简单的人难道还见的少吗?”齐太君毫不在意道,“说吧。”黄妈妈将路上的几次试探一五一十说了,最后又总结道:“她会说官话,还能熟知典故回嘴,要说陶家老太太敢叫她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姑娘带着少爷小姐上路,这人肯定不简单。”方妈妈道:“不是还有族里的人?赶车的那个?听说是个三十余岁的忠厚汉子。”黄妈妈道:“我看那赶车也听她的话,而且路上能看出来,她说什么小少爷听什么。”她又皱了皱眉头,道:“现在想想,她们选的客栈也挺值得细想的。”方妈妈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个卖身的丫鬟,三年前去的陶家,兴许有点小聪明,不然也不会一下子就把陶家老太太的心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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