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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姬垂首晃了晃手中银觯,“怜姬与姐姐多年未见,心中亟盼。上回子夏将她的画像呈上来,我便一直在想,或许彼时她并未毒发而亡。今日得此喜讯,实在按捺不住,便私底下回了大殿。祭祀一事有所怠慢,恳请帝君降罪。”
她话语间似是放低了姿态,神色却是如常,仿佛拿捏准了帝君不会怪罪于她。
这样的怜姬,像极了祭祀大典中贵气的公主,眼角微微上挑,带了些许威严,些许风情。
若不是她和齐笑的样貌半分不差,我一定不会把她当作我妹妹。
帝君将手中的卷章搁在案上,烛光暗沉,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你既是来了,替寡人拿个主意。”
怜姬唇角溢了一丝笑,“帝君何事烦恼?怜姬愿为帝君解忧。”
帝君起身,手中拿了那只蹲狮香炉,细细摩挲,“眼下你姐姐回来,按照律令,寡人当是授位给她。可是你们姐妹失散这么多年,她对国事一肖不懂,怜姬可是愿意辅佐她?”
怜姬身形一僵,默了片刻,强笑道,“帝君打算传位给她?”
帝君点头道,“寡人膝下无出,你们姐妹俩是月姬之后。长子继位,不得悖了律令。”
怜姬手中的银觯落了下来,洒了一地的琼浆,她冷笑了两声,讥诮道,“好个过河拆桥。我替帝君杀了楼昭,最后换来的不过是这个下场?”
帝君似染了怒意,“替寡人杀了楼昭?怜姬何来此言。倘不是楼昭对月姬存了私心,彼时不肯出兵相援,你爹也不至死得那样惨烈,月姬更不会殉情。他是你的仇人,手刃仇人不是件快事么?”
怜姬蹙了眉心,冷言道,“是。楼昭是我的仇人,然则将我双亲害死,让我流落他乡的人,只怕不只他一个吧。彼时在雁门郡,倘是帝君肯放过我爹一马,事情又该当何讲?”
她极低地笑了两声,“帝君可算是这世上最没有心的人。你说是楼昭害死了月姬,难道你没在她心口上插那么一刀么?”
屋中霎时静了下来。
外头雨浇得很惨烈,卓商伞打得很到位,将我遮得一丝不露;可我依旧觉得冷,好像浑身淋得湿透,一寸一寸凉入骨子里。
暗夜里响起怜姬一声笑,她缓缓道,“帝君说得对,手刃仇人是件快事。从前欠了我爹娘的,欠了我的,这些帐我都会一笔笔讨回来。帝君想授位给姐姐,也要问问我,甘不甘愿吧?”
她顿了顿,再低声道,“帝君怕是不知晓,这香炉里……”
帝君一把扼住她的脖子,沉声道,“你以为寡人不知道你在这里头下了毒,嗯?”
怜姬身子一滞,“你早就知道了?”
“寡人养你这些年,竟是引狼入室。”
怜姬勾了勾唇角,“是么?帝君倘不是将我恨到了骨血里,也不至把暗人的那些把戏都教给我,我不过是帝君杀人的一把刀罢了。顶着公主头衔,旁人以为我过的是多惬意。”
她闭上眼,笑道,“哦,我方才忘了说,香炉里加的是迷榖番,此物无解。”
帝君闻言似是盛怒,腕上施力,不足片刻,已能见着怜姬神色有些苦痛。
我说,“卓商,我要进去。”
卓商一门心思专注于打伞,并不知道屋内的情况已经这样危急,他说,“殿下,是否属下打伞不力,让殿下淋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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