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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琢磨越没劲,乔苑林一蹬腿尥了个蹶子,忘了杯子放在大腿上,一颠,融化的冰沙扣在了床上。“我去。”他新换的床单湿了一大片,沾着粘稠的炼乳。乔苑林撤下床单,到浴室用脸盆泡上,倒一点洗衣液,蹲在地板上搓洗污渍。这还是跟梁承学的,豆腐块毛巾他也会叠了。一阵穿堂风,门虚合住,乔苑林满手泡沫便没理会。梁承从卧室走出来,嫌香甜味太浓,说:“到阳台待会儿吧。”太阳已经迁西,不怎么晒了,郑宴东跟着转移到阳台上,摸出一盒烟,倒出两根,以动作问梁承抽不抽。梁承不要,敏锐地听见浴室有倒水的声音。郑宴东咬上一支,说:“好歹一场同学,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梁承问:“怎么样?”“你再敷衍点。”郑宴东说,“忙,累,尤其上完解剖课,总觉得有味儿,所以学会抽烟用尼古丁冲一冲。在七中的时候也累,但当时跟你竞争比现在有意思。”梁承在烟雾中沉吟片刻,抬手勾掉一朵凋零的杜鹃,说:“你怎么找到我的?”“通过段老师,这几年我一直跟他保持联系。”郑宴东回答,“之前他也不知道你在哪,我前几天问他,本来没抱希望,结果他说找到你了。”梁承猜得差不多。郑宴东把烟熄灭:“听说你去德心当助教了,因为段老师?”梁承说:“我去不是因为段思存。”“那因为谁?”梁承看向浴室,门开了,乔苑林端着脸盆走出来,中断了谈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快步到阳台一边的落地晾衣架前,把床单搭上去。郑宴东继续道:“不管是因为谁,安定下来就好。”“怎么算安定?”梁承玩世不恭地说。“这就算。”郑宴东又叼上一支烟,没打火,“有地儿住,有工作,还有人惦记给买好吃的。”乔苑林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郑宴东说:“地址我认熟了,以后就来这儿找你,你可别跟我玩失踪。”梁承已经烦了,说:“这不是我家。”“你做不了主是吧?”郑宴东冲乔苑林问,“小房东,欢迎我来吗?今天唐突,下次绝对不空着手。”乔苑林说:“欢迎,常来玩儿。”走之前,郑宴东问:“兄弟,将来有什么打算?”梁承回答:“没想好。”暮色四合,猩红的云霞从天际笼罩下来,乔苑林手中深蓝色的床单浓郁得如一团墨,他反复拉扯平整。郑宴东走了,梁承立在原地没送。晾衣架下面滴落了一滩水,梁承踱到乔苑林身旁,拿下床单冲脸盆用力一拧,噼噼啪啪砸落一阵清脆的响声。拧干水梁承就走了,乔苑林端起脸盆落在后面,墙壁上绰绰的人影乱晃,他走得急,水溅出来,手指一滑将脸盆摔在了地上。梁承停下回头,像看一个笨蛋。乔苑林却没心肝地乐了,抓起脸盆,像打保龄球一样贴着地板丢进了浴室里。他蹚着水走了两步,突然问:“哥,冰沙好吃么?”梁承道:“还可以。”乔苑林说:“其实,我也想和你一起吃。”这种东西你一勺我一勺,梁承记得乔苑林说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却没解释,说:“我怕你尴尬,我们聊天你又听不懂。”乔苑林听出一些傲气,问:“你们聊什么?”“他高中是生物课代表,现在学法医专业。”梁承的回答高高在上,“你说聊什么?”卧室已经一片昏黑,乔苑林踩着潮湿的拖鞋走进去,脚趾些微扣缩着,一瞬间只觉自身晦暗又渺小。他乱糟糟地思虑,郑宴东是梁承的高中同学,曾一起同窗刻苦,分食一份餐,知晓梁承过往的经历,念医学院拥有共同语言,还会开车……明明与他无关的人,无关的事,可他在意得赖在阳台上听完了全程。他刚才说的根本无关什么冰沙,也无关聊天,他在说一份无声无息滋长出的、没来由不可控的嫉妒心。世界上没有如果,他们已经产生了交集不是吗?乔苑林拧开灯,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倾倒在床上,他翻找一通,在一堆试卷里找到那张皱巴巴的课程表。梁承收了垃圾去扔,一开门,乔苑林举着张破纸在他门口示威。因心理不平衡导致阴阳怪气,但又透出一分真情实意的难过,乔苑林虎着脸,问:“过期了吗,梁老师?”作者有话要说:梁承:计划通助教的办公室是四人共用的,空闲时,梁承更喜欢一个人在实验室待着。有人敲门,他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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