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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尧臣失笑,“你这真是、是我孤陋寡闻了。”
那篇《刑赏忠厚之至论》写的极好,读起来汪洋恣肆,道理不思自明,只有那一个典故他拿不准。
阅卷有阅卷的规矩,用典错误直接黜落,他实在不忍心毁了那么好的文章,于是把试卷拿去给主考官欧阳永叔看。
欧阳永叔看到那篇文章也大喜过望,当即要看写出此等文章的学子诗赋如何,不找不知道,一找就发现这小子的诗赋已经被判为不合格。
诗赋其实写的也很好,可是不切合题意,阅卷的考官想手下留情都找不到不黜落的理由。
也就是欧阳永叔慧眼识人,不忍好文章蒙尘,找出后面的策论以及经义试卷发现那两卷都答的极好,这才提笔给那篇《刑赏忠厚之至论》判了个第二名,免得他因为诗赋不合格而掉出榜外。
庆历二年取消单场淘汰制,但也很少有单场不合格而高中的举子,若是诗赋和论都被黜落,余下两门成绩再好也无济于事。
阅卷有需封弥、誊录(),避免考官从考生的姓名、籍贯、家世、笔迹等痕迹中徇私舞弊‰(),他和欧阳修阅卷时也不知道答卷的是谁。
四门考试的优秀答卷会贴在金榜附近供士子参考学习,连他和欧阳修都无法断定典故出处,想来这世上看过那部书的人少之又少。
此等文章点为第二,他们坦坦荡荡不怕说。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经历了那么多场春闱,头一次见到还能用“想当然”来解释用典。
梅尧臣拍拍胆大妄为的年轻人的肩膀,眼角余光瞥到欧阳修,挥手将人喊来笑道,“永叔,‘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你可曾找到出处?”
欧阳修循着声音过来,听到这话遗憾摇头,“实在惭愧,并未寻到。”
上古三代留下来的典籍少之又少,他回家后连翻书都想不出该翻哪一本,可见典故的确是个鲜有人听闻的偏僻典故。
梅尧臣笑吟吟将苏轼刚才的回复说出来,“此句乃取孔融‘想当然’之意,出自《三国志·孔融传》注。”
欧阳修愣了一下,随即抚掌笑道,“此子可谓善读书,善用书,他日文章必独步天下。”
“学生无状,还请先生恕罪。”苏轼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梅直讲来问也就罢了,欧阳公这真是羞煞他也。
春闱结束,欧阳公清闲下来,要是哪日他爹上门拜访俩人再说起这事,他还有命回家吗?
殿试快开始吧,赶紧把他派出京做官,等过个年大家把这件事情都忘了再回来。
旁边的走廊里,小小苏蹲在半人高的繁茂花树后面,满眼疲惫。
所以欧阳公不是以为那份试卷是曾巩写的,给他哥排第二也不是为了避嫌,而是看学生快挂了出手捞一捞,对吗?
唉,营销号害人。
再看他哥尴尬的恨不得在脚下扣出一座宫殿来的样子,苏景殊没有半点同情,只想说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让你作,让你作,知道难受了吧。
周青松听的云里雾里,满眼惊叹的问道,“景哥儿,你二哥这是写出了一个欧阳公和梅直讲都没见过的典故?”
苏景殊,“你愿意这么想也行。”
两个人声音不大,动作也控制的非常小,但是出来看热闹的不只他们俩,后面还有一连串的同窗在他们后面探头探脑。
马上就要上课,夹着课本过来的孙直讲看到他们在外面游荡,中气十足的呵道,“都在外面站着干什么?”
小小苏:!!!
教教教教教导主任来了吗?
走廊上的学生赶紧跑回教室,留下苏景殊和周青松两个腿蹲麻了的慢了一步,正好让孙直讲逮个正着。
“干什么呢?”孙直讲走到他们跟前探头,对上苏轼欧阳修梅尧臣三双眼睛吓了一跳,“欧阳先生,梅先生,那边新进士已经到齐了,你们两个不过去看看?”
欧阳修温和笑笑,“这就去。”
孙
()直讲没有多说(),拎起花丛后面的两个学生?()_[((),让他们朝难得一见的欧阳修打声招呼,然后才催着他们回教室。
梅先生在太学任直讲可以经常见,欧阳先生却还身兼其他差事,想在太学见他一面可不容易。
周青松激动的很,恨不得抱着孙直讲的腿感谢他给的这个机会。
天呐,欧阳公对他点头了,人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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