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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拉环拉开,走回厨房门口时,不知怎么,忽然抬头朝阳台那边看了一眼。此刻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外面灯火闪烁。上次来时就放在阳台边的画架依旧立在那里,还是跟之前一样盖着白布,唯一的不同是从阳台门的左边移到了右边,应该是江昀清后来又动过。他没有多想,回到厨房将啤酒倒进锅里,盖上盖子,又去处理其他蔬菜。他和江昀清继续上了方才的话题,聊江昀清的生活习惯,聊他画的画,以及之前工作中遇到的趣事或者奇葩。但当他假装不经意地问到江昀清阳台边一直没画完的画时,江昀清突然开始变得支支吾吾,说自己只是随便画画,打发一下时间。陆闻川觉得他的态度说不上来的奇怪,但也没深究,眼看鱼汤已经差不多了,便提醒江昀清关火,拿只碗出来。和江昀清不同的是,陆闻川的厨艺花样很多,不管是荤菜还是素菜总能做出不同寻常的口味。他一共给江昀清做了六道菜,两道小炒,一道凉拌,一道南清特色木瓜鸡,还有一道砂锅鱼和鱼汤。花样繁多,但不至于太过忙乱,整个过程都是麻利又井然有序的,最后的成品也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平常闲着在家经常研究食谱的人。江昀清第一次在吃饭这件事上获得惊喜和愉悦,觉得今天的生日过得十分满足,比起去年一个人躺在黑暗的房间里,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一点一点流失要好很多。他和陆闻川相对而坐,跟之前将大伯炖的排骨全都捞到他碗里一样,陆闻川给他夹了很多菜。他最喜欢陆闻川熬的鱼汤,当然,砂锅鱼也很好吃,跟之前他在特色餐馆尝到的味道一模一样。“最近有重新工作的打算吗?”陆闻川问。距离江昀清辞职已经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了,心情一直调整不过来,再加上从南清回来后,父亲需要照顾,母亲一直催着相亲,他更没有精力去顾别的事,也并不想去考虑。他回答得有些含糊,因为他自己其实也并不是很喜欢之前的工作,总觉得枯燥无味,但眼下也确实没什么新的想法可以实施,只想一拖再拖。最终,他总结说:“之后再说吧。”语气有些沮丧,但陆闻川却不觉得是个问题,他知道江昀清的情况,只是劝他:“没关系,如果觉得情绪消耗太大,停一停也不是件坏事。”江昀清看着他,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很感谢陆闻川这样一个有条不紊的人能理解这样一团糟的他。他将碗里最后一点鱼汤喝尽,跟陆闻川一块收拾碗筷。其实很久以前,他曾经想过像眼下一样安静平淡的生活,只不过是和宋淮之。他和宋淮之从没有住在一起过,毕业后两人虽然都在青城,但两人的工作地点却离得很远,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也没有一个合适的距离能适应两人的节奏。江昀清也想跟对方在一起,也想能有个人陪自己一日三餐,但他们在事业刚刚起步的前三年,这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于是,他只能抓住宋淮之陪伴他的每一个瞬间,没什么安全感地向对方索求全部的关注和爱意。但后来对方去世了,江昀清失去了可以保护他的壳,之后每一个被阳光曝晒的清晨和雷电交加的雨夜都变得分外难熬。他无法忘怀的不仅是自己第一次毫无保留却无疾而终的爱情,还是让他可以依赖,给予他安全感和光明的支撑。
江昀清对于“得到”的概念很浅薄,对于很多事物也没有太强烈的执着。是宋淮之用自己的爱和宽容一遍遍加固他的印象,教会了他“固执”和“不舍”。所以他才会对宋淮之有诸多惋惜,才会在对方离开后无时无刻不在追忆和怀念。而如今,江昀清望着陆闻川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从南清回来的后的这两个月并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他想,或许是因为陆闻川对他太过善良,可以容忍他的无趣,纵容他的任性,陪伴并不是特别有意思的他度过每一个孤单的时刻。尽管他们见面并不是很多,但陆闻川还是给予了他很多东西。他会用自己的方式给这间冰冷的屋子填补温度,会在江昀清需要帮助时毫不吝啬地握紧他的手,会给他炙热滚烫又饱含尊重的眼神,还会在他狼狈不堪时给予适度的陪伴和关怀。江昀清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人,他不是不清楚那天陆闻川把他抵在墙边,看向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在犹豫,想起了周逾安对他说过的话。他想,他的确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没办法在感受到温暖后再回到冰冷的角落,没办法接受了陆闻川的好又当做无事发生地把它们还回去。尽管他再怎么不赞同周逾安的说辞,也还是不可避免地走上了这条路。陆闻川还在收拾用过的锅和灶台。锅里剩下的一碗鱼汤被他放在了后面的案板上。江昀清向后靠过去的时候,本想撑住边沿的手不小心按到了碗沿,鱼汤全部泼洒出来,甚至都来不及补救,瓷碗便翻滚下案板,“啪”的一声,碎在了他的脚边。陆闻川回头时刚好看到这一幕。江昀清一脸愕然地站在那片狼藉旁,他身上从腰胯的部位往下,半边裤子上全是泼洒上的鱼汤,脚边还躺着碎裂的瓷片和一小滩奶白的汤渍。江昀清惭愧地说了声“抱歉”,下意识就要弯腰去捡。陆闻川却眼疾手快地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没烫着吧?”陆闻川检查了下江昀清沾着油亮汤渍的手,没看到红,这才放心地松开了他。“还好汤已经放凉了。”陆闻川说,“你去换身衣服,这里我来收拾。”江昀清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吸了大半汤汁的衣裤,鱼汤腥膻的味道在不大的厨房里蔓延。他别无他法,对陆闻川说了声“麻烦你了”,便迈着僵硬的步子回了房间。陆闻川收拾完厨房用了半个小时,江昀清却还没出来。他猜想对方或许是被鱼汤腌入了味在洗澡,便没催促,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眼下已经快到九点了,客厅里还残存着方才饭菜的香味,比陆闻川上次来的时候少了点冷清。他百无聊赖地又坐了五分钟,在今晚第三次瞥到阳台那边遮着白布的画架的时候,没忍住好奇,抬脚走了过去。江昀清并没有明令规定他不可以看,他也只是想欣赏一下对方的作品。毕竟上次连大伯的油画肖像江昀清都能那么快完成,他很想知道是什么让对方这么难办,两个月都没有画出个结果。许是因为心虚,陆闻川折中地没有将白布全部掀开,只提起了一角,偷偷地窥探里面的内容。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浅蓝清透的溪水,碎石遍布,棕黑色的鱼苗游弋其间。水中央的位置倒映着一一道影子,因为光线折射看不真切,只能看出一道相较于其他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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