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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这一场寿宴入夜才止。
宾客离府归家,云奚也乏了,陪着谢老夫人吃了长寿面,又说了好一番贺词,直哄得她喜笑颜开,这才说揉揉眼睛说困了。
于是辞别了众人,带着绿绮回棠落园。
绿绮是晚宴前回来的。
好好的姑娘,额头上破了处口子,眼眶也是红红的,显然狠狠哭过一场。
云奚叹了一口气,看着她额头的伤问她,“疼吗?”
她声音轻柔,绿绮吸了吸鼻子,眼眶更红了。
“疼。”她瓮声瓮气问她,“姑娘,我会不会破相啊?”
“现在担心起来了,走路的时候怎么不看着点儿?”
不说还好,说了绿绮愈发忿忿难平,摸着额头嘟囔道:“我分明看好了的,也是奇了怪了,平日里进门出门要走多少趟,不用看都能记着抬脚的,怎得今日就会被它绊上?姑娘,你说我是不是撞邪了?要不咱们明儿去寺里拜拜吧。”
“拜什么?”云奚暗嗤,手里的海棠糕轻轻捻着,掉了一地的碎渣子。
“人心可怖,拜佛又有何用?”
绿绮当时没听明白,懵里懵懂过了这许久,也还是不懂。
她跟在云奚后头,看她青绿纱裙从游廊翩跹而过。
而后拐角,裙摆霎时沉寂下来。
“行知哥哥。”
云奚呐呐开口,又垂眸,葱白指头绞着裙摆不说话,半点不看对面负手立着的人影。
“妹妹这急匆匆得是要到哪儿去?”
他晚宴上架不住同桌盛情,多饮了两盏,此刻眼是醉的,声音也是醉的。
“我回棠落园里去。”她乖巧作答,仍是低头。
谢珩笑了笑,取出袖中的白玉簪递到她面前,“妹妹的簪子落我那儿了。”
她猛然抬头。
廊檐下灯火微晃,他笑意温和,静静看着她。
“谢谢哥哥……”她喃喃,神情恍惚得收下簪子。
许久才回神,转头交代绿绮,“我在这和哥哥说会儿话。天有些凉,你回园子里拿件斗篷给我。”
绿绮应声去了。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云奚才抿了抿唇,攥紧了手里的白玉簪。
谢珩一直垂眸看她。
四下无人,万籁既寂。唯有檐下烛火微若,照在姑娘轻轻颤着的双睫上。
良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开口,“哥哥便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罢。”
她声音有不易觉察的颤抖,再往下,攥着白玉簪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哥哥明年就要娶嫂嫂了,我也会听外祖母的话嫁给徐家哥哥。”
姑娘忍不住哽咽,长睫遮掩下的眸中噙满了泪花,“我会全部忘了。”
“哥哥也忘了罢。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今日过后,哥哥仍旧是我的好哥哥。”
“什么都没发生吗?”他顺着她的话问她,又微微一笑,指尖抚过她被泪浸湿的脸颊,“那妹妹哭什么?”
“妹妹想粉饰太平,想遮掩过去。可是如何遮掩呢?”
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他看着她,声色沉沉,“木已成舟不是吗?”
“是妹妹自己选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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