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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翁,您叫我?”余静昭轻手轻脚地拿指头撩开门帘,小声问道。
屋里,谭阿翁坐在一把木椅上,双肘支在腿上,右手剥着左手大拇指的上起的死皮,见她进门,温声道了句“坐”。
带着半分犹豫,余静昭轻轻坐在了谭阿翁身侧的小凳上,一言未发。
两人坐在原地,愣是干坐了许久,害得余静昭心中生惧,怕是她先前做了什么事惹得谭阿翁不快了。
良久,谭阿翁才清了清嗓子,用他雄浑的嗓音说道:“阿昭你,是不是想盘铺子啊?”
没想到谭阿翁叫她进来就为了问这事,余静昭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啊……啊对……”
余静昭答得结结巴巴的,但谭阿翁却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抬起他苍老的、长满厚茧子的手,在怀中掏了掏,紧接着,一个鼓囊的钱袋就展现在余静昭眼前。
她顿时一惊,慌忙将那钱袋推回去,连连招手摇头:“不不不,我怎能收外翁的钱呢?这可是您的血汗钱啊!”
“拿着!”谭阿翁全然不理会余静昭是如何地推脱,硬是要将那钱袋塞入她的手中,“记住了,无论如何,你都还有外翁在。”
一时凝噎,余静昭呆呆地捧着手中被谭阿翁塞来的钱袋。
那钱袋都是旧的,四处抽丝,但谭阿翁仍是将它当宝贝一样好生收着。
他做了一辈子的农户,过惯了拮据的生活,眼下存了大半辈子,也才存出这么些钱来,这下竟全数交到了余静昭手里,让她去做一个摸不清未来的生意。
霎时,余静昭的眸子就被滚烫的泪水填满,一阵酸楚直堵她的喉咙。
其实,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她都会在床上辗转难眠,她这些天来就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
每每当她合上双眼时,脑中又不自主地浮现出一系列她所面临的难题——从无处可去到急切赚钱还债,又到谭家被砸心生愧疚,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要只手解决这些天大的难事。
但其中,她最为忧心的,还是怕自己惹了一身麻烦,待在此处也会给谭阿翁谭阿婆他们带来麻烦。
可如今,她从谭阿翁手中接过的那只钱袋就好似一汪温泉,将她几近干涸的心刹那浸润。
也不知何时,她豆大的泪珠竟低落在她的衣摆上,画出朵朵腊梅。
她此刻,才明明白白地认清了谭阿翁的心意——他自始至终都在背后默默支持她,保护她,从未有过一丝嫌她的念头。
他是个寡言之人,不懂言语的分量,但他对她深沉的爱早已盈出了眼眶。
余静昭克制不住地抽搐起来,弓着背一耸一耸的,谭阿翁见状,一字未发,而是悠悠地将他厚实变型的手掌盖在她的后脊,举止轻柔地拍了起来。
余静昭却越哭越急。
见屋内许久都没任何动静,萧四不由自主地浮想联翩,他一边干着手头上余静昭交代的活儿,一边又不受控地往屋内望去。
他的手逐渐慢了下来,时裕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怎么?这么担心啊?以往在军营里也没见你这般忧心过,果不其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萧四虽听进了他这般幼稚的话,却并不愿理会,不过他手中干事的速度倒是被他这一提醒加快了些。
可没过多久,他的手又慢了下来。
忽然,门帘再次被掀起,只见余静昭气势汹汹地大步迈了过来,利落地撸起袖子继续干活。
她虽一言不发,萧四却还是瞧见了她肿胀的眼眶、布满了泪痕的脸庞以及红彤彤的鼻头与双颊。
他清楚,她怕是哭了一阵。
甚至平日里相较迟钝的时裕都注意到了余静昭的不对劲,他本想开口,却又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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