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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熬夜,先让长公主睡,她自己以读书的名义在书房熬着,等长公主睡着了,她假意入寝室,再偷偷溜出去。虽然十分冒险,但也就只有这个办法可以兼顾多方了。
实在不行,她还有最后的手段,就是迷香。她只需要往长公主寝室内的香炉加一点迷香,很快长公主就会人事不知,一觉到天亮。
不过这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用了迷香,长公主睡得不省人事,燕六娘还如何与她夜话?而且她也不好夜夜都给长公主下迷香,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定要被人发现。
等等……一个想法逐渐在韩嘉彦脑海之中成型,她觉得颇为可行,一下子就精神起来,决意今夜就寻机试一试。
当啷,当啷,耳畔金步摇的清脆声音每隔一会儿便会响起,赵樱泓是真的困了,昏昏欲睡,坐在车内不由自主地点头。
韩嘉彦见她东倒西歪还要坚持坐正的模样,一时有些不忍。终于还是清了清嗓子,开口说话了:
“长公主可需要躺下休息会儿?”
“嗯?”忽闻韩嘉彦的声音,赵樱泓登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随即道,“不用,一会儿就到了。”
确然,此时长公主的仪仗卤簿已过五王公桥,转东,往宫城北门——拱辰门而去。今日他们要走拱辰门入宫,这也是进入后宫的最短路线。
“你记住,入宫后别再喊我长公主,要叫得亲昵些。”入拱辰门之后,赵樱泓再次提醒道。
韩嘉彦点了点头,一时间又有些紧张,她实在有些不大适应唤长公主的闺名,每一开口,心头总会浮现出一种奇怪又陌生的情绪,仿佛有甚么绒毛搔动她的心扉一般,让她感到不适。
出降公主入宫回门,亦有一整套礼仪流程。车驾在临华门外停下,公主、驸马皆需下车下马,步行入宫。绝大部分的随行人员都只能在临华门外候着,只有公主府内知以及公主、驸马的贴身侍从才得随入。
接着由宫中的入内省副都知领着,往宝慈宫而去,太皇太后高氏、向太后、朱太妃等长辈,以及官家、徐国长公主、普宁郡王等公主晚辈亲属,都汇聚在宝慈宫,一同相见。随即会在宫中举行家宴,至傍晚时分归还长公主府,并不留宿。
韩嘉彦上一回入宫还是殿试唱名后的琼林宴,那一回被禁军严密看管着,走固定的路线,并不能看清宫中全貌。如今她在宫人们的带领下,穿过了后苑,行于宫道之间,欣赏着两侧高台之上雄伟漂亮的殿宇楼台,一时心生感慨。
长公主便是在这样的深宫之中成长起来的,这一日两日感到新奇震撼,可若岁岁如此,眼前的景象从不变化,也确然是太过沉闷了。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
韩嘉彦突然想起了这首唐末诗人张祜的《宫词》,写的是一位宫女的一生。赵樱泓不是这位离家三千里,入宫二十年,一生蹉跎于深宫之中的宫女,她有长公主的高贵身份,且已然离宫,她应有美满幸福的一生。
韩嘉彦意识到,如果自己离她而去,她可能还会再被接回深宫之中,一如曾经的福康公主。到那时……已然见过墙外风光的她,又该是何等的绝望啊。
思及此,韩嘉彦忽觉脊背发凉,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理所当然了。这绝不是一段可以说断绝就断绝,说离去就离去的婚姻。而她韩嘉彦也不再是自在的一个人了,她的肩头,还背负着另一个人的命运。
她必须要对赵樱泓的人生负责。
以往她并非对此没有认识,但只是浮于表面,尚且抱着一种侥幸心思,以为靠着自己总能化险为夷的聪明才智,也能应付这次的婚姻所带来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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