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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山就是觉得宋小河这一点不太好。她把恩怨分得太明白。虽然说她与钟家有仇,但也是钟懿盛等人的仇,并不会因此恨上与这些事不相干的人,比如钟浔元。并且凭借着他们在长安所建立的短暂友谊,到了此处,宋小河依然能够笑着与他交流。笑容落在沈溪山的眼里,相当于给他心头的火添了几捧油。他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两步,用身子一下就把宋小河的视线给挡住,看向钟浔元,扯着嘴角道:“钟家的事这么快就忙完了?”钟浔元知道他笑里藏刀,并不畏惧,也笑着回应,“钟家的事不是被沈猎师给处理好了吗?还能有什么事忙?你当日的八柄巨剑,可把我们长老吓坏了,回去后日日梦魇,消瘦不少呢。”沈溪山神色平淡,“过奖,只可惜当时你不在。”钟浔元听出来了,嘴角抽了抽,心说我要是在那还得了,节♂完整章节』()路过宋小河二人时,他短暂地打了声招呼。擦肩而过时,沈溪山眸光微动,视线追着孟观行,转头看他的背影。“孟观行?”他喃喃。宋小河见他若有所思,便心生好奇,拽了拽他的衣袖问:“怎么了?”沈溪山收回视线,“无妨,让苏暮临去应付他吧。”宋小河追问了两句,沈溪山也只说觉得孟观行有些奇怪,但具体如何奇怪他却并不说,一路黏着他问了好几遍,都未得到答案,出城之后宋小河也很快就将此事抛之脑后。城外环绕着一片旷野,一眼望去所有景色都收入眼底,初升的朝阳从云层后面探出来,照得大地上全是金色光芒。沈溪山能够敏锐地感知到术法的存在,如若走进术法的区域,他会立即察觉。
是以二人出城之后便一直向东而去。宋小河走路也不老实,踢腾着脚步在他身边,一会儿走在左边,一会儿走在右边,有时候落后了几步,沈溪山就会停下回头,看看她在做什么。“沈溪山。”宋小河拔了几根长长的草,在手里面把玩,问他,“你说双鱼神玉真的能让死者复生吗?”“你觉得那叫复生?”沈溪山反问。宋小河低头,揪着草老实说:“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但是王禄已经死了十多年了,如今还能在客栈里与我说笑。”“他的身体永远停留在死的那年,而且不吃不喝,无法入睡,身体没有常人的温度,无法像人一样感知这世上的风雨,他已经不再是个活人了。”沈溪山道:“他不会为自己还活着而喜悦,只会日日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宋小河问他。沈溪山睨她一眼,“你可知他夜间去你房前做什么?”宋小河道:“我不知,原来昨夜门外的人是他吗?”“他在找死。”“你是说,他夜间跑到我的房外,就是为了让我杀了他?”“不是你。”沈溪山淡声说:“是我,我告诉他夜间老实点,他偏要去你的门外,不是找死是什么?”宋小河大吃一惊,盯着他问:“那王禄……已经被你杀了?”沈溪山扯了下嘴角。他自己找死,沈溪山还留着他的命做什么,况且他早就该死了,尸身都在棺材里烂成了白骨,还苟活了十来年,也该活够了。宋小河表现得很惊讶,她觉得在一天的时间里,几乎都与沈溪山在一起,想不通他是什么时候动的手,难怪一早起来客栈里没瞧见王禄。她偏着头,边走边问,“你是什么时候做的?”“你睡觉的时候。”沈溪山答得很随意。杀人还不简单吗?轻()轻一拧脖子就碎了,王禄死过一回,只能用火将他尸身烧了个干净,风一吹连灰烬都没剩下,宋小河自然没发现。他知道城里面有不少像王禄这样的死尸,但他既然跑到宋小河的门外找死,那沈溪山就先把他给处理了。“那你可真厉害。”宋小河忽然说。沈溪山乍然听到,有些发愣。宋小河对他有仰慕心理,沈溪山是知道的。在沈策的事还没暴露之前,宋小河对他总是不吝夸奖,有时候看着他时双眼晶亮,充满着欣赏之色。只是后来出了梁檀一事,加上他沈策的身份被宋小河知道,那些夸赞通通就消失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宋小河没看见他大展身手的时候,但不管如何,宋小河只喜欢沈溪山而不喜欢沈策一事,始终是他心头之结,所以他一直以为是宋小河发现了他与沈策是同一人之后,就不再对他有仰慕之心。于是再次听到这一声真情实感的夸奖时,沈溪山立即因此愉悦起来,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说:“宋小河,我的本事可不止这些。”宋小河认真地点头,应和着说:“我当然知道。”笑意攀上了沈溪山的眉眼,一路走过去,他脸上都带着明媚之色。只不过正事进展得并不顺利。他们往东走了许久,都没能探查到术法的痕迹,偏生临近正午之时,乌云大片地飘来,掩住了太阳,起了凉风,像是要下雨。“先回去吧。”宋小河提议,“我觉得这边应该是没什么东西,要不咱们晚上再来看看?”沈溪山自然应允。两人出门一趟什么也没查到,回到城中时,天色已经无比暗沉,街上的商铺都关了门,大风刮得沙尘漫天。他们加快脚步回了客栈。宋小河躺在床榻上,所有思绪堆积在一起,她双眼放空,从一堆杂乱的想法中开始捋。很早之前她心里就有些疑惑未能解开,只不过前段时间因为梁檀的事过于伤心,整日浑浑噩噩,压根没有在意那些,现在她从那种状态中脱离,自然要多想一点。首先,让她疑惑的是关如萱那日为什么要告诉她沈溪山就是沈策这件事。宋小河与她并无瓜葛,更谈不上恩怨,她莫名来找宋小河挑明此事,绝不可能是闲着无事做,她定然有自己的目的,只是宋小河猜不到。其次,步时鸢这次并没有出现。宋小河的每一次下山都会遇见她,这次却迟迟未出现,原因不详。再者,就是钟浔元。她总觉得钟浔元身上有些奇怪,比如他脖子上那总是莫名出现的红色痕迹,虽然他解释说那是胎记,但宋小河并不相信。谁家胎记会长这样?这不是明摆着拿她当傻子骗?更让她在意的,是今日站在钟浔元身后的那些人。寿麟城的秘密,被术法遮掩的地方,双鱼神玉,满月,还有尽早碰见的那个,双脚是木头所做的紫衣女子,这些东西串在一起,让宋小河脑子乱成一团。她向来不擅长这些,只要稍微想一想,就模糊了,于是深吸一口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既然有谜题,那她只能一个一个自己去寻找答案。她穿上了鞋,抓上桌边的木剑,开了门。沈溪山立马就听到了她开门的动静,瞬间就到了门边,问她,“去哪?”宋小河被他吓一跳,埋怨道:“干嘛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啊?”沈溪山没理会她的埋怨,见她将木剑抓在手中,就知道她是打算出门了,于是将问题重复了一遍,“你去哪?”“我去找钟浔元。”宋小河如实回答。这是一个让沈溪山立即就感到烦躁的答案,他眸色一沉,显出几分不高兴来,“要下雨了,何事那么重要,让你现在去找他?”宋小河没察觉他的情绪,动身就走,“没什么事啊,我就是去找他聊聊。”沈溪山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聊什么?”她道:“叙旧,先前在沧海峰的那会儿我心情不好,他总是来陪着我,我还未好好答谢,趁此机会与他道谢。”沈溪山的牙关已经咬紧,面上却扬起一个笑,“有什么要紧,不过是一声谢,改日在街上见了随便说说就行。”宋小河道:“是先前他要给我下聘礼娶我之事,在大街上说不太好吧……”说完,宋小河就想起,她小时候有段时间听说了婚姻嫁娶之事,但并不理解其中的意义,便整日嚷嚷着要与小师弟成亲。后来被梁檀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说沈溪山修的是无情道,不会娶妻。再后来长大一些,宋小河踏上修仙道途,嘴里嚷嚷的东西就从“嫁给小师弟”变成了“考入猎门成为天字级猎师,与小师弟并肩作战”。想到此,她低眼看见沈溪山修长白皙的手正攥着她的手腕,仿佛是因为常年练剑,他的手很有力量,掌心有薄茧,散发着滚烫的温度。热意顺着她的手腕往上攀,很快就染红了宋小河的耳朵。沈溪山哪里明白她心里所想,盯着她忽然开始泛红的耳朵,眼睛简直要喷火。“他求娶你,为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宋小河当然知道,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她从一开始听到钟浔元的提议开始,心中就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拒绝。“不妨事。”宋小河想了想,又对她这次的出门做了些许解释:“我觉得他有点不同寻常。”这话连在一起,沈溪山岂能不误会?他下意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笑容愈发灿烂,温声问她,“不寻常?何处不同寻常?”宋小河只觉得手腕越来越紧,但看他的神色,似乎并没什么变化,她扭着手腕,挣脱了他的手,笑说:“我也说不上来,这就去找他聊聊。”“我跟你一起。”“不必,我自己去。”宋小河不会去太久,“我很快就回来。”这后半句的许诺,一点作用都没有,沈溪山心口烧得满是妒火。今早看见钟浔元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不妙了,果然,宋小河这就要去找他。还不让他一起。宋小河怎么会说别的男人不同寻常呢?仔细想来,她似乎确实喜欢性子温润的人,先前的谢归是一个,现在的钟浔元又算一个。当然,之前她最喜欢的还是沈溪山,只不过现在沈溪山与沈策重合,落在宋小河的眼里,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谦谦君子了。所以宋小河不喜欢了?她要去找别人了?“别去。”沈溪山站在原地,侧身看着已经走到了楼梯口的宋小河,缓缓说:“外面要下雨了。”宋小河扭头,冲他笑了一下,“没事,我会用防护法诀。”说完,她脚步轻快地下了楼,出了客栈,身影也消失了。沈溪山站在原地未动,乌云密布,连带着没点灯的走廊也无比昏暗。他就站在暗色之中,唇线抿起不高兴的弧度,显得俊脸满是沉郁。雷声轰响,暴雨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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