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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要就寝了,”他不咸不淡地提醒道,“你这是要与我同榻共眠?”
这话生硬刺骨,却如同银针一下刺醒了游景瑶。
她现在才想到这一层。
进紫云榭第一天,大女郎就捧着金纸训卷告诉自己,若尊上需要侍寝,需亲自传牌方可宣妃子入殿伺候,从来没有妃子主动上门的道理,自己今天这样耍赖地要跟着他去寝宫,在注重仪制的青丘王宫是万分僭越之举。
虽然游景瑶根本就没往侍寝那个方向想,但在月尘卿眼里,她就是那个意思。
二更了还跟着他,不是求着侍寝,又是什么意思?
她的双颊窜上两朵火烧云,难堪得几乎要钻进地里去,急忙摆手解释:“少主,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你、你肯定也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
游景瑶咬着后槽牙,逼着自己吐出违心之语:“太想你了。”
月尘卿的侧颜微微绷紧,颌骨的线条更为凌厉明晰。他也没有再应答,更没有驱赶她,而是迈开步子继续往寝宫的方向走。
两人一路上沉默无言,月色如水,照得游廊之下的湖面漾起鱼鳞似的幽幽波光。
游景瑶脑袋嗡嗡的,讨巧猫儿一样跟在他身后,直到跟着月尘卿进了寝宫的门槛,思绪依然乱得像麻。
她不是来侍寝的。
可是如果不是侍寝,她要怎么和月尘卿共处一室。
游景瑶现在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月尘卿进了宫门便径直踱到里屋,几位面色温和的男侍者立即迎上来为其更衣。
游景瑶转过身去不敢看,缩在几块开满鸢尾的琉璃屏风后面,怯生生地捂着眼睛,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簌簌地,是衣料从他身上滑落,又穿上新的衣裳的声音。
丝绸划过他的躯体,轻柔地亲吻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游景瑶捂着发烫的脸蛋,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冰晶洞内他赤着上身的场景。
肤色白皙,冰肌玉骨,触目惊心的血痕却缀了满身。
像是一件上好的羊脂白玉艺术品无端被刀刃划开几个口子,破碎凄美,令人心颤。
那样强大的视觉冲击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屋内点上了味道清雅的安神香,清清淡淡,她闻得出那是雪松混着冷檀的气味,还有一丁点幽幽的花香。
男侍者很快退了出来,退至游景瑶藏身的屏风处时纷纷恭敬地朝她行礼:“给娘娘请安。”随即一个个儒雅地走出了宫门,面不改色。
游景瑶真恨不得化身小鼹鼠钻进地里去,她这样畏畏缩缩躲起来的模样哪点像高贵的青丘侧夫人,那群侍者也不知道当如何看她。
过了几息,她才敢从屏风后面探出脑袋去看月尘卿。
他长身玉立,人已经换上了一身月白的寝服,襟口胜雪,透着新鲜露水似的莹润,方才还挽得规整的如瀑银丝现在已全部散了下来,几缕出落额前,略微遮住了眉眼,让他本就迷离的凤眸蒙上了一层雾气,更显幽深难测。
银发,白衣,一身纨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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