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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顾绯猗这么说,那小丫鬟的脸色顿时灰暗下去。她朝顾绯猗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只见她回到一个穿着月白裙子的女子身旁,说了什么后,竟又折返回来。小丫鬟的脸看起来比方才更红了。她结结巴巴地问顾绯猗:“公子……我、我家小姐想知道公子的姓名……”顾绯猗再看谢长生一眼。谢长生这会儿正拿着一个莲花形状的硬翅风筝比划着,像是在研究风筝能不能飞高一样。专心致志的样子。顾绯猗心里有些烦躁。他平静着语气,慢悠悠地对那小丫鬟道:“我姓顾……顾绯猗的顾。”小丫鬟悚然地看着顾绯猗。她几乎要被吓傻了——这公子长得这般华贵,言谈举止更是风度翩翩,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可他怎么敢在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呼掌印太监顾绯猗的大名?!若是之前也就算了!可现在人来人往的,人多口杂,难免不会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更何况,现在顾绯猗确实在江南。若是因此牵扯到她家小姐……小丫鬟吓了一跳,谢长生在旁边听着,以为顾绯猗要自爆身份,也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拽住顾绯猗袖口,听到顾绯猗的最后几个字时又安心松开。只是看着那小丫鬟煞白的脸色,谢长生忍不住感慨——原来顾绯猗的名字光是听到就这么吓人。他于心不忍地安慰那小丫鬟:“哈哈!其实是顾得白的顾!”因为想到自己还穿着裙子,谢长生怕露馅,还特意掐起了嗓子说话。效果挺好的。确实听不出是男生声线了。就是有点像米老鼠。小丫鬟:“……”她看看敢当街说顾绯猗名号的华贵男子,又看看有着奇怪嗓音的遮面女子。匆匆行了一礼后,转头跑了。那背影颇有一些落荒而逃的味道。顾绯猗收回目光,把一块碎银扔给风筝摊摊主,拿起那只莲花风筝递给谢长生。谢长生伸手去接,顾绯猗却没立刻放手。借着风筝的遮掩,顾绯猗的指尖慢吞吞的蹭了蹭谢长生的指腹。谢长生听到顾绯猗问自己:“有没有想过,刚才那小丫鬟会怎么看我们?”顾绯猗愉悦地低笑出声:“许会在心里骂一句‘疯夫痴妇’罢。”谢长生:“……”他不理解顾绯猗为什么要对这种事情感到开心。他使劲摇头:“拒绝捆绑!拒绝捆绑营销!拒绝捆绑炒作!拒绝黑红!拒绝污名!”顾绯猗:“……”他反应了一会才大致明白过来谢长生的意思。轻嗤一声,道:“晚了。”-一路走,一路逛。买了不少东西,跟在拥挤的人群中,慢悠悠地移动着,总算来到了湖边。看清湖边的景象后,谢长生忍不住睁大眼。许多片荷叶从上游顺流而下,荷叶上则载着许多双耳酒杯。少男少女们伸出手去取,笑嘻嘻地喝了后,又把手伸到湖水中,鞠起一捧水,往对方身上洒去。谢长生看得有趣,顺着台阶也往下面跑。他虽是女子打扮,但作为女子来说,身量实在高挑。且,虽以面纱遮面,但从那隐约的轮廓中,不难看出美丽。怀中还有一只圆滚滚的白狗。本就足够引人注目,谢长生这一跑,更是裙角翻飞、轻盈活泼。不少人都看向谢长生的方向。顾绯猗凉凉地看着,心中陡然生出了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他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把谢长生抱在怀里,用力吻上谢长生的唇,教他连呼吸都不能,直到津液彻底顺着唇角滴落。也想把谢长生带到某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用精美而又沉重的金链锁住谢长生的手脚,叫他余生的几十年中,眼中再也见不到出了他之外的人。沉重而暗色的欲望上涌,顾绯猗用力用犬齿咬着自己的舌尖。他笑着朝谢长生走,一边走一边叫他:“夫人,等等为夫。”-谢长生取了两杯酒水,递给了顾绯猗一杯。他是学着别人的样子做的,但真的把酒杯递到嘴边,抿了一口后,顿时又不想喝了。他凑到顾绯猗身边,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往顾绯猗的杯子里倒。顾绯猗放低了杯子,让谢长生把酒都倒了进去。他仰头喝干后,握着酒杯看向谢长生,笑道:“这酒可不是白帮夫人喝的。”每每说到“夫人”二字时,顾绯猗的语气总是要带着一些调笑。这称呼对谢长生来说到底还是太超过了。他觉得自己有点脸红,开始庆幸自己现在戴着帷帽。谢长生往下拉了拉帽檐:“既然你不白帮忙,那我教你一个致富小妙招吧。”耳根的热度渐渐褪去,谢长生也逐渐找回了自己的良好的精神状态。他深沉地告诉顾绯猗:“你可以找一家充一送一的店去充卡,充一万变两万,充十万变二十万,充五十万变一百万,只要你有一千万,你就能白赚一千万,你说是不是很神奇?”顾绯猗:“……”不,绝对有哪里不对。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抬起眼,隔着谢长生面前的面纱和那双微微下垂的桃花眼对视。他道:“不要这个。换一个。”谢长生便道:“那就二千块钱买个电瓶车吧,送外卖也很赚钱的。”顾绯猗:“……”
他道:“不是要赚钱,我有想要的东西。”他的目光看向谢长生身后。谢长生跟着回头看去,又转回来:“糖人?我会捏泥人,为什么要去买外面的糖人?”顾绯猗不语。片刻后,他拖起谢长生的手,在他掌心放了块碎银。“去,小殿下。”顾绯猗道:“给咱家买支香草回来。”他不知为何,突然改回了自称,也突然改回了对谢长生的称呼。像是他用回了两人原本的身份。又以原本的身份,对谢长生讨一支香草似的。-西湖边,到处都是挎着篮子兜售香草的小贩。谢长生随便找了个人,捏着嗓子问:“多少钱?”小贩被谢长生米o鼠一般的嗓音吓了一跳。但这是一个很有职业操守的小贩,从短暂的惊讶中恢复过来以后,他热情对谢长生道:“十五文一支,姑娘。”“十六一支,二十两支,行不?”小贩一愣。他拧着眉头,一脸疑惑地掰着手指算了算,点头同意了:“行、行吧,那我就亏一点卖给你。”谢长生把手里的碎银递给小贩。小贩摆手:“姑娘,找不开……还是说……”小贩看着谢长生手腕的只用一眼就能看出价格不菲的玉镯,搓搓手,问他:“姑娘你就要两支,剩下的是给小摊的赏钱?”“怎么可能!”谢长生道:“能买多少,都给我。”——他最理解不了的就是顾绯猗那种不管买的是什么东西,都扔一块银子且不要找零的行为。他还在现代的时候,没有优惠券不免配送费的店绝对不点。给晋江充值都要等满30减1的时候再充。小贩失落地应了一声,索性把一筐香草都递给谢长生:“姑娘都拿着吧。”谢长生一手夹着岁岁,一手挎着草框,哼着“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回去了。顾绯猗仍站在原地等待,见谢长生提着一筐香草回来,先是因惊讶而微微扬了扬眉,继而又露出了“不愧是你”的无奈表情。等谢长生走到他近前,顾绯猗伸手,从筐里取了一支香草出来。他道:“乖孩子。”顾绯猗的心情像是突然变得很好。他用香草尖端处的叶子在岁岁湿漉漉的鼻尖上点了点,换来岁岁迷惑不解的一声“嗯咕”。接着,他又弯着薄唇,将那香草在谢长生手背上点了点,却换来了谢长生的控诉:“啊啊啊!有人在我身上擦岁岁的鼻涕!”顾绯猗:“……”他忽觉心累。他正想让这不解风情的小畜生闭嘴,却见有人快步朝自己走来。来人正是冯旺。下了马车后,顾绯猗想到谢长生曾说过冯旺辛苦,便选了几个护卫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让冯旺自己去转转。按理说,冯旺现在应正在专心致志地给九公主挑选特产。怎么过来了?正想着,冯旺已经来到近前。“爷,”冯旺低声且急促地道:“我收到消息,陛下正在往这边来。”原本正在郊区求子祈福的老皇帝,因听说了湖边年轻女子多,兴致勃勃地正在往湖边赶。冯旺得知消息,立刻来禀顾绯猗。顾绯猗闻言,看了一眼谢长生,长眸微沉。他见过兰妃。谢长生本就和兰妃长得像,今日扮了女装,更是和兰妃有八九分相似。老皇帝刚因他献上的绝色美人而消停了几天,可若是见到谢长生现在的模样……当然,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顾绯猗笑起来。他把手伸到谢长生的面纱下,捏了捏谢长生的脸颊肉。收回手,顾绯猗捻着指尖残余的细腻手感,往旁边走了两步,用只有自己和冯旺能听见的声音,吩咐道:“告诉陛下,这里人多,不安全。抬轿的,随从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听到咱家的话后,还敢不顾陛下的死活往这边走,直接把腿打断。”他把一个牌子扔给冯旺。——这不是他常戴在身上的太监牙牌,而是号令暗卫的玉牌。顾绯猗道:“若是陛下犯了糊涂,执意自己要走过来,咱家为了陛下的安全,也只能忍痛断了陛下的一双好腿。”冯旺心里一惊。他虽也对老皇帝抱着同样的恨意,可却也不敢真的在大街上去废皇帝的腿。听顾绯猗这么说,他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他抿了抿唇,犹豫再二,问顾绯猗:“为什么不让……”冯旺想问:为什么不让小殿下先回去?分明这样也能避开赶来的老皇帝。话还没说几个字,顾绯猗就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样。他淡淡道:“小殿下还没玩够。”冯旺匆匆走了。两炷香时间后,他又匆匆回了来。他禀告顾绯猗道:“陛下回行宫了。”——他委婉地对老皇帝传达了顾绯猗的话,老皇帝虽不悦,但却也没坚持,只是嘟嘟囔囔地回去了。顾绯猗却笑道:“是么,可惜。”谢长生根本就不知道这会儿发生了什么。他听到顾绯猗说话,奇怪问他:“可惜什么?”顾绯猗答:“可惜……不能割掉陛下的一双腿。”谢长生:“……”什么恐怖故事?他忍着想打哆嗦的冲动,装作没有听懂,哈哈哈的笑了几声。顾绯猗却问:“小殿下以为咱家在开玩笑?”他微微低下头,望着谢长生的眼:“知道么?咱家今天早些时候,做了个决定。”“那就是今天说出口的,要全都是真话。”想割掉老皇帝的腿是真。夸谢长生漂亮是真。说全天下的男人都会喜欢上谢长生是真。对那小丫鬟说,已有心悦之人,是借口,亦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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