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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士
清瑜恭敬礼貌,李先生的眉微微一挑,面上已有笑容现出,虽然他的面色一直和煦,但这个笑容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清瑜正好抬头看到他的这个笑容,觉得他的相貌虽不像宋氏父子一样出色,但风度却更胜宋桐。况且还有传说中的对天下大势了然于心,能招揽的如此人才,自家公公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个豪爽的蛮夫。
李先生已后退一步还礼道:“夫人何必谦虚,夫人临危不乱,处置井井有条,就算换了在下,只怕也就如此。”对方这话是谦虚之意,但事情很急,清瑜也没再似平常一样谦逊几句直接就开口道:“此时局面只不过堪堪稳住,依先生瞧来,还要怎么做?”
李先生面上的笑依旧没变,伸手拈起一枚棋子在棋盘上放下才道:“夫人想来也知道,此时只能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很轻,李先生的声音更轻:“还有不能乱。”这话让清瑜心中多了些笃定,低头看着棋盘,黑白棋子在棋盘上交错,方才李先生放下的那枚白色棋子却孤零零在一边,纵使清瑜对棋艺没多少领悟也知道这并不是下棋的路数。
不入棋局,清瑜嚼着这句话就问道:“以身做棋子,倒不如做执棋之人。”李先生已经往棋盘上摆了第二枚棋子:“人人都想做棋子,但有时候并不是想做就能的。”实力不足,能力不够,甚至时机未到,做执棋之人都是鲁莽之举。
清瑜了然点头,所以才说只能等,不能乱。微一点头,清瑜已经挺直脊背道:“先生放心,别说几个月,就算一年,我也能把内宅稳住。”剑南那边不会僵持很久,不是战就是剑南那边降,最糟糕的情况就是陈枚这边打输,但不管是哪种情况,陈枚都可以有借口回转凉州。
清瑜语气坚定,李先生眼里的赞赏之意更深,能娶这么一个媳妇,陈家只会更上层楼。李先生点头开口道:“主上自知年纪已然老迈,早已安排好一旦有意外就怎么处置,内中内宅不仅不能乱,来往的人口舌也要紧。外面的事好办,内宅的事我们男人就不好插手,原本是全交给陈将军的。谁知陈将军又临时出外,夫人今日的处置不仅合乎主上安排,做的比预想中还要出色。还请夫人告诉在下,主上的病到底有几分可治?”
有了李先生做保证,清瑜觉得肩上的重担一下就轻了,把陈节度使的病情合盘托出,听到陈节度使只是中风,现时性命没有大碍。李先生已有了主意,听到让人往京城送信,清瑜不由皱眉:“二叔叔就先不说,小叔刚和公主完婚,只怕皇家也不肯放人。”
李先生面上还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在下自然有计策,不瞒夫人说,这些年来往京城信件,皇家都暗地里检查再送到二将军手上的。”能在这样的严密封锁下依旧把消息传递出去,清瑜觉得自己原先在内宅的见识还是少了些。
李先生没有再多活,已从书房里寻出陈节度使的印章一一盖在公文上,这些公文盖了陈节度使的章还要拿到外面交给小吏,由记室们盖好章,有些还要再敲上火印才能发出去。清瑜抱着公文往外走,回头看见李先生已经重又坐回桌前摆弄起棋子来。
似这样才能叫心思缜密、临危不乱、事事想的周到的大将之风吧?清瑜觉得自己所经之事还是太少,要到有一日陈枚离开在外,自己能遇到任何意外事情都能不依靠外人处置好才成。清瑜心里暗暗发誓,脚步没停地往外面去,把公文交到小吏手上,照样又是件件清点,清瑜这才重又回到内宅。
琴娘院子很安静,陈节度使躺在**闭目睡着。略微问了几句,知道陈节度使又服了一次药,现在已经睡的很安稳。医官方才又来诊过一次脉,说比上午情形好一些,再辅以针灸,十来天后陈节度使能慢慢下床走路。清瑜听到陈节度使的病情会渐渐好转更放松一些,琴娘说完眉头还是皱着的:“只是医官也说了,这种病,最好要多晒太阳,可是这种时候,哪能让主上到院子里呢?”
陈樾用手摇一下琴娘的胳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照我说,每日把窗户都大大开了,把阿父用椅子抬到窗边晒着太阳,这不就能多晒太阳,况且这穿堂风吹进来人也舒服,阿父这样就好的快些。”琴娘瞅女儿一眼:“尽胡说,病成这样还要吹风,是病的更厉害些吧?”
怎么服侍陈节度使不是清瑜操心的事,陈樾已经伸手拉住清瑜的胳膊:“嫂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吗?只要让阿父穿多一些,用布包了头,这不就不怕风吹了?再说这屋里又是药味、又是香味,混在一起一点也不清爽,好人进来都会觉得发闷,更何况阿父一个病人?”
陈樾这一说,清瑜也觉得屋内气味一个劲地冲鼻子,药味混着香味,还有各种说不明白的味道,四周的窗都关着,一丝风也透不进来,或者医官是要让她们开窗才要求陈节度使多晒太阳吧?
清瑜拍拍陈樾的手对琴娘道:“樾妹妹说的话也有道理,这窗就先别开对着床的那两扇,等明儿太阳出来了,再用藤椅把公公抬到能晒到太阳的窗下,就依樾妹妹说的,可要穿多些,用布包了头,就跟……”
坐月子时候一样,清瑜那话没有冲口而出,此时陈节度使还在病中,拿这个开玩笑可是万万不对。陈樾已经跑到窗前把侧面两扇窗打开,清风吹入,屋内的浑浊气味消失一些,琴娘无奈地笑笑,接着就道:“若主上病再加重了,樾儿你可要把窗重新关上。”
陈樾自然答应,清瑜这才觉得自己是又饿又累,疲乏的只想回到屋里倒头就睡。她的疲惫陈樾看了出来,忙道:“嫂嫂你先回去歇着吧,阿父这里有我们照料。”清瑜就坡下驴叮嘱两句出门,陈樾跟在她身后送她出去,快到院门口的时候清瑜停下脚步转头问陈樾:“那位李先生,樾妹妹熟吗?”
陈樾不料清瑜会这么问,皱眉想了半天才道:“李叔叔并不多见,我当初要学写字,阿父也不许我去烦他,嫂嫂怎么会突然问他?”清瑜本想问问那位李先生的来历,见陈樾不知道笑一笑道:“我方才在公公书房看到他了。”
陈樾的嘴扁了扁:“阿父的书房从不许人随便进去,连打扫的小厮也只有清早许进去打扫一次。我长这么大只进去了两回。”不许进书房,这在陈樾前面那十来年的日子里,算是最大的挫折了。
果然陈樾很有些不服气地又道:“可是大哥就能随便进去,哦,还有那位李先生,定是阿父嫌弃我不是儿子,才不许我随便进去。”这样的抱怨才像是原来的陈樾,清瑜唇边含笑看着小姑,陈樾抱怨完了才用手捂一下嘴:“在嫂嫂面前,我总觉得自己还是孩子,以后不会这样了。”
清瑜拍拍她的手:“公公不是嫌弃你。”陈樾吐舌头一笑,当舌头伸回去之后,那股孩子气已经消失不见,只是反手握住清瑜的手:“我知道,嫂嫂,我会和你一起,保住这个家不乱不散的。”
那个需要保护的少女已经长大,纵使陈枚强大到羽翼能够把弟弟妹妹们全都护下来,但这个少女已经站起来要和兄长并肩而立,牢牢地护住这个家。
陈樾看着清瑜的眼,伸手把她往外面推:“嫂嫂你快回去吧,好好睡一觉,这个家,不能再有人倒下去了。”只有如此才能让这个家牢牢地护住所有人,清瑜了然一笑,快步往自己院里走。
回到屋里让人随便弄了点吃的来,清瑜还不忘让人去告诉窈娘,今夜挑一个歌女去服侍医官,威胁加上许诺才能让人做事做的更好。
清瑜累的连手指都不想抬起来,随意倒在**就沉入梦乡,朦胧中感觉到有人爬上床,清瑜伸手去摸,摸到的是软软的脸还有一手口水。清瑜睁开眼看着阿义的大眼睛,也不去寻什么帕子就着袖子把他的口水擦掉:“怎么跑来了?”
阿义看见自己把娘吵醒了,眼一眨眨地道:“我要和娘一起睡,今天一天都没见到娘,很想娘。”奶娘小心地掀起帘子:“夫人,小的已经劝过小郎君了,但他不肯睡,非要来寻您。”清瑜已经把阿义裹进被子里对奶娘道:“那把纯煊和他弟弟都抱来吧。”
奶娘领命而去,清瑜低头瞧着阿义:“做哥哥的人要照顾弟弟,哪能赖着和娘睡?”阿义的小手已经搂住清瑜的脖子,含糊不清地道:“和娘睡也能照顾弟弟啊。”嘟囔着阿义已经睡着,清瑜把他搂紧一些,奶娘已经把那哥儿俩也抱了来,纯煊看见清瑜,睡眼惺忪地叫了声娘就拱到清瑜面前睡着,阿义虽在睡梦中也不忘给弟弟让个地方改搂住纯煊。
三个儿子都在清瑜身边,听着他们大大小小的呼吸声,清瑜睡去时唇边都是笑,为了他们也要把这关撑过,成王败寇,绝不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本来想写一个云淡风轻地、白衣胜雪地、温润如玉地,简而言之就是在我眼里十分装13的谋士出来,谁晓得写来写去还是个沉稳中年大叔,真想把我爪子剁掉,我要十分装13的谋士哥哥啊,不是沉稳中年大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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