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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心理准备,医生也说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儿了,陈大姐自己也联络了镇上办丧事的人。她这一走,老板娘等人再难过也没有乱了手脚,从凌晨到现在,棘手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些后续工作。因为要办葬礼,民宿这边就跟住宿的客人商量,如果觉得忌讳要离开的话可以全额退房费,如果还想住在民宿也不拦着,这几天就不收费了。林修竹准备继续住在这里,还帮忙准备了葬礼的用品。老板娘就只剩下姐姐一个亲人,陈大姐的葬礼也比较简单,但是姐妹俩人缘不错,镇上很多人都来送别了。林修竹围观过自己的葬礼,他能感觉到陈大姐葬礼办得些急,像是在赶什么进度一样。老板娘就跟他解释:“快点办完葬礼,正好可以赶上花宴。”云槐镇每年夏天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祭祀山神、祭祀祖先、送别亲人的亡魂,这就是老板娘所说的花宴。自从云槐镇变成了旅游景区,每年都有很多游客专程来看花宴,而林修竹不喜欢人太多,所以每次来祭祖扫墓都会错开花宴的日子。今年的花宴与以往也没什么不同,夜幕降临时,镇上主持祭祀的槐婆婆登台带领一帮小孩子跳起了花宴之舞,长街上人山人海,繁华热闹。等到花宴之舞结束,人们就会到了河边放河灯,林修竹怕到时候人太多,在祭祀舞蹈还没跳完的时候就来到了河边。传说河灯会一路顺着水流漂到冥河彼岸,将人们写在灯上的话语传达给逝去的亲友。林修竹拿着一盏莲花模样的河灯往河岸走,远远就看到有几个熟悉的童子站在水边。人们像是感应到那里不能过去一般,很默契地给童子们空出了一片场地。等走近了,林修竹发现了那块地方不仅有一群孩子,还有几个成年人,陈大姐也在其中,小苗就牵着她的手。林修竹想起老板娘好像也在往这边走,正准备回头去找人,但又想起现在老板娘已经看不见自己姐姐了。他还想跟陈大姐打个招呼,却发现陈大姐只是眯眼笑着,不说话,也没有别的反应,有些呆愣愣的。虽然从前陈大姐有时候也神神叨叨的,但绝不像这样,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浑浑噩噩。“不是所有人死去以后都能保持生前的模样啦。”小苗看出了林修竹的疑惑,解释了两句,“更多的就是这个样子,维持不了神志的。”有形之物终将消亡,可无形之物也不长存。肉体也好,魂魄也罢,一切的一切都会归于天地,归于来处,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我也该走了。”小苗呲牙笑了笑,“这回可以跟妈妈一块儿走啦。”今天是云槐镇的花宴,是传达思念的日子,也是送别亲人的日子,槐花乡里准备离开的人也会在这一天踏上回归天地的旅途。“啊。”小苗看向林修竹身后的方向,瞬间喜笑颜开,“岁无君来送我们啦!”林修竹闻声,立刻转过身去。夜色之中的长街被灯火照亮,不论是三三两两说话的人们,还是生活在人世之外的祟物,都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纷纷避让开来。数位童子列成两队,行走于长街两侧,一手持着灯笼,一手抱着铃铛。缓步走在队伍最后的青年长发披散,穿着一身红色长衫,脸上是再平静不过的神情,仿佛亘古不变地注视着人世间的神灵。天上的烟火,街边的红灯,远处的鼓乐声声,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迎接他的到来。
他穿行在热闹的长街上,但不知为何,明明人们无法看到他的身影,却还是会在他路过时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他所行之处,凡人退避,诸邪不近,天地内外一片澄清。花宴郁棠走到林修竹跟前,看到他手里也捧着一盏河灯,上面写着的是林家父母的名字。林修竹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状似很随意地看了看手中的河灯,问了一句:“他们会收到吗?”郁棠点点头:“当然。”还不等林修竹作何反应,郁棠忽然走到了他身后,看着奔流的河水,声音很轻道:“你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天地都会知道。”“他们也早已变成了天地的一部分了。”林修竹低着头,轻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言。他也和郁棠一样转过身,面朝河流,将点亮的河灯放进了河里,看着它顺着水流漂远。跟着郁棠一起来的童子已经在和小伙伴们道别了,小孩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倒是没有多少伤感的氛围。长街另一头,神槐下,祭台上,槐婆婆踩着鼓点跳起了花宴之舞。街市正热闹,云槐镇的居民与游客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说说笑笑,也有不少人拿上了花灯赶来小河边。民宿老板娘一手牵着店里的小员工,一手拿着写了姐姐名字的河灯往河边走,远远地,她好像看到了姐姐的身影。她姐姐还是分别时的模样,怀中还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身边围绕着很多小孩儿,跟那些孩子一起走上了桥。一阵风吹过,吹落无数槐花,转瞬间,桥上的人影全都消失不见了。郁棠一一与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童子和来到了槐花乡的人们道了别,随后静静地看着他们走上了桥,走向了彼岸,化作星星点点。执念消散,重归天地。说是团圆也是团圆,终有一日,世界一切都会在混沌之中重逢。离开的童子们留下了自己的灯笼与头骨做的铃铛。这些都被其他小伙伴们收了起来,挂在赤崖山顶那棵大树的红绳上,风一吹,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宛如孩童的笑声。林修竹走到郁棠身边,和郁棠一起目送着离开的人们远去,手却在悄悄试探地牵住了郁棠的手。直到所有要离开的人都走上了桥,所有的光点都化作星芒,消失在了庆典的烟火中,郁棠仍盯着那个方向,林修竹也一直牵着他的手。不知过了多久,花宴之舞已经结束,小河边的人多了起来,但人们默契地远离了某个方位,人山人海的小河边突兀地空出来一块,却没人察觉。忽然,林修竹感觉有什么戳了戳自己的肩膀,他转头一看,发现是一根熟悉的漆黑藤蔓在捣乱。林修竹失笑,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来回晃呀晃的藤蔓,大拇指在上面轻轻摩挲起来。被一只手抓住,藤蔓本来没什么反应,直到藤蔓末端被人来回摩挲,那感觉很不自在,才开始挣扎起来。林修竹知道,以藤蔓的力气,要是真的想挣脱,自己根本连抓都抓不住,如今这个反应,明显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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