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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人都知道施少连和蓝可俊不日起程往瓜州去,一去一回至少两个月,故而这几日孙翁老找施少连好些回,要交代生铺子各项用度支取,也要打点标船出航的各项花费事项,施少连的书房和孙先生的账房相邻,要说话办事也方便,有时两人,有时也找蓝可俊,若得闲也邀着方玉一道,几人在书房中品茗说话,日子过得也快。
施存善去后,施家先是由施老夫人和孙秉老管家,只是后来施老夫人事佛忙碌,又亲自顾着喜哥儿,精力不济,加之家中人少,多是些女子们穿衣吃饭,人情往来的事情,孙先生不好自己管,故而施老夫人把后院的杂事交给桂姨娘打理,但孙先生也有本内院的账,记的是桂姨娘向孙先生支取的银两和用处。
后院开支,像仆婢的月钱,厨房支出,胭脂花粉钱这些都是一月一取,桂姨娘依着先例报个数,孙先生都照给,如是当月有什么额外用钱,往孙先生处说一声即可,也不过分讲究,算的上是极宽松的治家,内里纵然有不少的弯弯绕绕,小家小户也不计较这几分银两。
这账本施少连有心多看了一眼,问孙秉老:“六月起,厨房的开支涨了二十两银子,这月还在库房取了药材布帛,金钏玉钗这类用物。”
“厨房的二十两,因着天热,蓝家那边不好单独用灶,田婶娘跟桂姨娘商量,每月搭些银子在咱家用饭,后来老夫人知晓这事,免了蓝家出这笔钱,让田婶娘每月去厨房点卯督工,分担些桂姨娘的杂事,至于库房支的那些,有些是送往况家的礼,有些是自家用的,金钏玉钗这几样,是老夫人差圆荷来要的,说是赏人用的。”
施少连摇头,哂笑:“已经这样要好了么?”
他倚在圈椅内,头微微仰,阖着眼,捏了捏眉骨,把账本扔下:“罢了,也没什么好看的,让她们去闹吧。”
孙翁老看他神色,收拾账册:“后院的账,大哥儿若想管,收回来管着也好,乱糟糟放着也不太好看。”
“没几两银子的事情,管它做什么。”施少连慢悠悠道,“都是一家骨肉亲人,做什么都好说。”
后来孙翁老从书房告退,见顺儿和旺儿袖着手坐在屋檐下,自打施少连从见曦园搬出来,这一大一小两男仆也跟着一道从内院出来,成日守在门外听候消息。
顺儿进了屋,见施少连在内室净手喝茶,他是施少连的心腹,施少连有许多事也不避他,问他:“蓝表叔回去了?”
“往丹桂街去了。”
施少连嗯了一声。
蓝表叔又去丹桂街找盼盼,盼盼见他穿簇新的袍,方巾玉钗,腰上还系着块碧莹莹的玉扣,打趣道:“哎呦,大官人这阵儿真发达了。”
“小蹄子,光会打趣你爷。”蓝表叔在她嫩滑脸上一摸,“许久不来,倒不见你说个想字。”
盼盼只顾低头瞧着那块玉扣,恋恋不舍的摸了摸,“这玉扣看着水头甚足,官人用不少银子换的吧。”
“前两日家里婆娘刚新得的。”蓝表叔笑道,“也不值几个银子。”
盼盼啧了一声,再将目光转到蓝表叔身上:“官人何日走?何时能归?”
“还有个两三日,怎么着也要两个月的功夫。”
他搂着盼盼要酒喝,觑见门前晃过个衣裳鲜亮的身影,瞧那身姿:“月奴如今也见客了?”
盼盼点头:“行首人家,可不就见客送客,还能做什么去。”
蓝可俊笑道:“如今我家大哥儿也转了性,也不往院里来,连房里那个好人都冷落了。”
“不用说,男人这副模样,八成是有了心上人,打算着要娶妻,收敛些风流性子好交代。”盼盼笑道,“府上是不是快有喜了?”
蓝可俊拊掌笑:“八字也没得一撇。”他嘻嘻一笑,转了转眼珠,努努嘴,“既然月奴已开门见客,也请过来一道喝两杯酒,陪着唱个小曲解解闷。”
盼盼心头暗啐一口,脸上还带着笑:“她年纪还小,我们这几个做姐姐的还疼着她,你招了我再去招她,我岂不是让人笑话。”将一条香帕扑在他脸上,“你敢多看她一眼,我可要把你眼珠子剔下来。”
“不敢不敢”
两人厮混到天黑,蓝可俊才整衣起身,盼盼替他穿衣,将腰间的玉扣正了正:“这络子打得也好,外头怎么不见这样式的,怕是府上巧娘自己创的样式。”
蓝可俊不懂这些,笑道:“今日你们一个两个都说这络子,倒是奇怪。”
盼盼送他出门,正见月奴也换了身衣裳,抱着琵琶从房内出来,银红袄儿白绫裙,脸上妆容淡淡,见着蓝可俊掀起眼帘,不声不响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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