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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后宫之中除却皇后之外,就是玉妃这棵树最高。一棵足够高的树倒了,林中鸟兽才会被惊动、才会显出慌乱,才会在情急之中互咬。
他的话里带着乞求,这样的语气在他身上是极为罕见的,至少她从不曾听他求过什么。
他低着头,像在自言自语:“若无徐伯父数年庇护,我早已丢了性命。如今……如今徐伯父要我护你,我却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如此一晃就到了腊月廿九,再翻过一日就是除夕,宫中的年味已提前升至顶点。
徐思婉心中一阵怅然,近在咫尺地凝视着他,叹了口气:“那你当我留你到现在是为什么?是因事情刚过,不好大张旗鼓地打发宫人,以免引人注目,还是因为过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每一分情绪:“别赶我走,我什么都能做。我在宫中很多年了,什么都干过。”
花晨瞪他:“看不起谁?我可有积蓄呢,一会儿就给你!”
是以徐思婉一早就让人研了金墨、裁了红纸,晌午前写好了十几副对联,福字则暂且只写了一张,而后就先用膳午睡了。
她眼看着他在她的触碰中平静下来,朱唇勾起一笑,便扶他起身,拉他走向侧旁的矮柜。他一语不发,变得格外乖顺,但当她拉开抽屉寻出药膏抹在手上、手又伸向他的脸颊时,他蓦地躲闪,颔首轻道:“我自己来。”
“倒怪我了?”徐思婉瞥她一眼,眼波流转,望向唐榆笑问,“何时按我的自己练的字?”
花晨与唐榆皆在旁边摒着笑,连一贯老实的张庆也是这副模样,唐榆颔首:“娘子且辨一辨,哪张是娘子自己写的?”
玉妃有权有宠,提出这样的要求本在情理之中。若皇帝有心为孩子寻一位养母,原也是玉妃最为合适。
“怎么了?”徐思婉拧眉。
徐思婉闻言低头细看,正做分辨,花晨又说:“娘子可仔细瞧瞧……我们都赌了一个月的月俸呢。”
她一时不禁胆寒,生怕唐榆无意中惹了什么是非,掌事宦官招惹是非总归是麻烦的,不知要花多少力气才能摆平。
由此可见,他真的疑到了玉妃头上。
然而现如今,孩子却被交给了太妃。
“我当真不怪你。”徐思婉垂眸一哂,“难不成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冷血,一点情面都不顾?”
徐思婉闻言微微凝神,眼中多了几分小心。唐榆见状即懂,躬身垂眸:“娘子放心,这本事下奴跟谁也未曾提过,只娘子一人知道。”
可唐榆却摇头:“不……体不体面也不打紧。娘子若是有恨……罚我便是了,我绝无怨言。原也是我不对,娘子就是想寻人,也不能做得那样明显,我……”
她需要玉妃失势,哪怕玉妃从未招惹她,她也要她失势。
唯有唐榆笑出声,指着二人:“你们自己要赌的,各一个月俸禄,领到手就给我送来!”
“呀,赌得这么大?”她衔笑,仔细将几页福都看过,前思后想之后挑定一个,“是这张?”
今日这般举动,简直不像平日的他。
徐思婉浅怔,他抬起头:“是因为我去过太医院,她们才知娘子身边缺人,是以动了心思。若非娘子反应及时,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徐思婉笑听他们斗嘴,手里执起那几张福字,只问:“到底怎么回事?”
“并未练过。”唐榆笑言,“下奴只是幼时爱写字,后来偶然发现旁人的字只消看过,也能信手写个八九不离十,就写来博娘子一笑。”
她递着他,半晌无话。
唐榆慌张摇头:“不是,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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