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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想直接骂沈惊澜,为什么总是如此,从小到大,不论对她多好,她眼里都始终只看得到自己的东西,不曾思考过别人的处境。
爹疼她,娘也爱她,大哥想着她,他这个做二哥的也让着她,然后呢?
她可曾为家里人想过?
当年怂恿还是燕王的父亲起事时,就是要拿那些跟他们家没有任何关系的庶民作为理由,什么黎民疾苦、百姓水深火热,难道自己家人的命就不是命?若不是沈惊澜的话让一些探子听了,预备上报朝廷,沈家不会那么快出兵,他们完全就是被自己家的人逼着造.反。
后来她身为地坤,不肯替燕王联姻笼络其他势力,偏要自己去参军,初尝败仗,爹就迫不及待将亲卫给她,以至于后来的战场上受了旧伤,一直不好,即便是成了大宗的开朝皇帝,也是落了病根,受到大哥景王去世的消息所激,早早就走了。
现在呢?
她现在甚至都不是为了活人——
她要为了那些已经死在燕城里的冤魂,让他的朝堂四分五裂!
沈景明呼吸很重,胸口起伏许久,面上都出现几分薄薄的红,却是怒的,过了许久,才按捺下情绪,出声道,“你倒是一直惦记着我朝与大衹的血恨,这很好,不过朕听闻你此下江南,侧妃失踪了一段时间,那些天她与大衹人待在一块,你可有审过她?”
沈惊澜睫毛微微动了动。
她缓缓掀起眼帘,同不远处坐在上首的皇兄对上视线。
四目相对,花园里的风吹过来,带的再不是百花的柔和芳香,尽成杀花之肃杀气。
沈景明定定地看着她,“朕早说过,叶氏门楣不堪与皇族相配,朕会给你在永安挑更好的正妃,你若不喜江南世家,西北、关陇、蜀地,皆可任你选。”
明明更强势的是他。
可是跪在地上的那道身影却如同苍松劲竹,好像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压倒,这让他觉出一股暴躁。
她喉咙动了动,很久,有些沙哑地出声问,“臣请查当年卷宗,得先交出夫人,陛下可是此意?”
沈景明直接把手边的杯子朝着她砸了过去,与她面颊擦过,直直绽在她身后地上,碎片落得到处都是。
“放肆!”
……
一场家宴,水深火热的气氛让前来的妃嫔都在心中叫苦不迭。
尤其是李贵妃——
她觉得自己家真的跟岐王八字不合。
父兄都跟她有仇,现在连她的生辰,岐王也这般不给陛下和她面子,这让她以后怎么在后宫里待?以后她是不是都不必过生辰了,因为只要想到这个日子,想到这件事,陛下就会迁怒她生的不是时候。
她紧攥着袖子,眼中带着几分怨怼,却不敢抬头。
而这两位沈家兄妹的对峙还未结束。
“沈惊澜,你是不是以为朕不敢拿你如何?”沈景明也没有任何再用膳的胃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冷冷睨着跪在那里的女人。
沈惊澜眼睫很轻地动了动。
明明承受帝王之怒的人是她,可她现在却有些走神。
好像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事情。
其实那件事她一直都没有忘,她觉得沈景明应该也没有忘,虽然对他们来说远得都像是上辈子了——
“二哥。”
她陡然开口,叫了一声沈景明很久很久都没听到的称呼,然后缓缓道:
“那年冬天我掉进王府偏僻花园的冰窟窿里,附近没有任何下人路过,只有你为了找父王的旧书房,翻进来看见,跳下去救了我,否则我早死在了那里。”而沈景明更是因为那次落水,冻坏了骨头,导致他在沈家的三兄妹里,愈发靠近文学,而不是触碰刀枪。
或许是最近跟她的小王妃呆久了,她居然也想问这样的话语:
“而今,你可后悔?”
他是不是也曾恨过,若非救她,他也可以像沈家每个顶天立地的乾元,在战场上名动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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