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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身绯红战袍在城外风中猎猎作响,黑色玄甲在战袍下散发出低调的光,玉冠束起的长发随长.枪上的璎珞一起飘在空中。
青霜长枪被握在她的掌中,配上她肃然神色,也是一样寒光凛凛,好似从未离过她身畔,一如当年。
许乐遥作为谋士,随军一同出城。
而叶渔歌就在城墙上目送她们离开,北风萧瑟,实在不容她眼中装下太多的情绪。
就在岐王出城之后,一则流言在市井中甚嚣尘上——
岐王带着远远少于大衹人的将士去打鸢城,是因为她有一则妙计,能够让鸢城不战而降。
流言起初还在夸赞岐王是破军星下凡,用兵如神,可后来传着传着,流言里就加入了更多的东西,譬如鸢城地势较低,就在黄河边,如今又是秋汛,若是截断黄河的水流、挖一条沟渠将水引过去,一旦决堤,秋汛的黄河会吞没这座城。
“岐王要水淹鸢城”。
消息传入中原腹地。
本来还盼着王师收复北地、让十六城流落在外,被外族人奴役驱使的人们都陷入沉默,朝野也没有任何声音。
“收复失地”的念头与“一城百姓”的生死在他们脑海中不断交替。
可那些黔首又能做什么呢?
他们听到消息,只默默地回到自家的地里,在田埂上叹一口气,脑海里的念头只有“还好是鸢城,不是我的城”,“那些百姓苦的嘞,所幸先前南边发大水时我跑到了北地,听了媳妇的话,没再往北走了,不然咱逃过一劫,又是一劫。”
他们庆幸,沉默,悲痛,可那些眼泪终究也落进黄土地里。
大宗开战,官府收的粮、征的丁就比先前多了,他们哪里有时间去管那座已经被大衹人统治的鸢城,若是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他们死得会比即将被水淹没的鸢城人更快。
……
而这则消息也同样被鸢城的大衹探子所知。
他们将信将疑,派出很多路斥候去打探岐王的大军状况,结果发现除却随军的伙夫、运送辎重的民夫之外,这些兵卒很多都拿着锄头、铁镐,跟“挖渠引水”的传言直接印证。
岐王似乎也没怎么在意这些探子,派人驱赶都是慵懒的——
犹如从前无数次,笃定胜利在她。
当她的军队在鸢城外驻守,每日只意思意思派人攻城,甚至还挑巳时开始攻城、酉时就鸣金收兵的极其健康作息,令城中的大衹人开始坐立难安、彻夜不眠。
尤其半夜,为鸢城抵挡黄河水患的那片树林里总是响起砰砰砰的恐怖火器声,就更难让那些人闭上眼睛,连在噩梦里,都是感觉到有冷意顺着自己的脚背、脚踝一路往上,最终静静地将他们淹没。
率斥候队的头领跪在贵霜面前,语气颤抖地用大衹语说道,“大宗人是真的打算用水淹了这座城!即便他们帐中的将领试图劝解、甚至有人发动了哗变,却只被岐王下令推出去斩首示众!王!我们得逃!”
贵霜坐在城中的王座上,蓝色眼眸低低敛着,陷入沉思。
好像即将埋葬黄河的人不是她。
她甚至弯了弯唇,转头去看旁边神色已经看不出端倪的医者,“阿云,你如何看?”
“……”
宓云没说话,他想活,他不想陪着贵霜和那个不肯醒来的圣女埋葬在这里,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所有的仰仗都在贵霜这里,而这个人从不给叛徒任何机会。
于是他中规中矩地道,“听闻每个尝过权力滋味的人,都会上.瘾,而中原有许多人,都会向往那至高无上的王座。”
贵霜露齿一笑,似乎听见了笑话。
“你是说,那皇帝命不久矣,她能登基?所以才一改从前的仁善,变得这样急功好利?权力也能改变她吗?”
这是贵霜不知道的问题。
她生来就拥有如今的这一切,并不知道从无到有是怎么样的感受。
可她却觉得,沈惊澜不是这样的人。
她一定还在筹谋什么。
于是她道,“再等等,按照我的计划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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