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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浅修了一下开头!棉被胆贺春景已经很多年没有坐在饭馆里吃过饭了。牛肉面,汤浓,面韧,放了连肥带瘦的大块卤牛肉,淋上陈醋,喷香且热气腾腾。他唏哩呼噜连吃一碗半,最后半碗顶天咽不下了,不吃又觉得浪费,含着眼泪往嘴里灌。还是陈藩看他撑得难受,硬是把碗抢下来自己打扫,才解救了小孩的胃袋。陈玉辉让他再带两个小菜回去,被贺春景摇头拒绝了,他总归不大好意思连吃带拿。而且拿回来一定进不了他自己的嘴。直到走到乳品厂门口,贺春景都还晕晕乎乎的。一路走的时候口袋里哗啦啦响,那是陈藩从办公室里偷偷摸出来的那罐口香糖,吃完饭之后借花献佛,递到了贺春景手里。从小门钻进厂子里,几盏暗淡的点灯嵌在厂房墙壁上,贺春景就凭借这点聊胜于无的亮光摸回了宿舍门口。一路上都是半人高的草丛,贺春景三两步就要拍一下蚊子。可他今夜回到学校了,还吃了饱饭,心里格外高兴。在这份喜悦之下,蚊虫的叮咬都显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可当他来到宿舍门前时,楼里传出的嘈杂声响终于将他惊醒。乳品厂不大,宿舍只是两排简陋的平房,西侧由一条窄窄的走廊连通。门口是大门套小门的样式,白天上工放工开大门,现在夜深了,进出的人少,就把大门关了,只开了大门上一人高的小门。贺春景站在门前昏黄的灯光下,手里攥着陈玉辉给他的语文书。他看着眼前黑洞洞的小门,里面传出吆五喝六的打牌声、玻璃瓶倒地碰撞的声音,还夹杂着半导体大声公放的口水歌。他望而却步,仿佛漆黑门洞那一端连接着另一个杂乱不堪的世界,一旦投身其中,就要和方才发生在这个宁静夏夜中的一切断绝联系。花露水味混着二手烟从门洞里喷出来,能不能赶走蚊虫尚不可知,贺春景倒是要比蚊虫更先窒息了。半晌,他捏紧了拳头,到底还是钻进了洞口。十人一间的男性宿舍味道大多好不到哪去,贺春景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塞进口香糖罐子里,让它不再发出声音。快步掠过一扇扇或开或掩的房门,晚上吞下去的那些面条被走廊里的人油热气一熏,让他不大好受。敲了敲胸口,他吞咽了两口空气,勉强压下反胃的感觉。过了走廊,往里数倒数第三扇门,贺春景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几乎是拖拉着往前走。“……那个妞还跟老子摆架子,多金贵似的!”“支持虎哥把她弄了!”“我他妈迟早的事儿!”叫骂声隐隐传过来,贺春景眉头皱得死紧。伸出一根指头推开门,灯管白惨惨的光刺得他闭了闭眼睛,睁开眼,屋里一群人手里掐着扑克牌,或坐或站盘踞在床铺间的空地上,正齐齐朝他看过来。正对着门口,有个二十出头的光膀子男人正盘腿坐在地上,一头狗啃的毛寸。这是周虎,贺春景最不想看见的人,没有之一。男人见宿舍门口立了个细细的人影,抬头龇牙笑了一下。“哟,妹妹回来了。”周虎抽烟坏了嗓子,说出的每个字都好像刮在贺春景耳朵上。
屋子里发出哄然一阵笑声,贺春景捏进了藏在身后的语文书,一声不吭,低头往自己的床铺走。他的床铺在靠窗的下铺,走过去要穿过地当间的一整个罗汉阵。虽然是下铺,但因为那里冬天漏风夏天进虫,根本没人愿意睡,本来在门口上铺的贺春景刚搬进来没两天,就被工友们连人带行李怼到了这个倒霉位置。贺春景贴着左侧床铺往里走,还没走到一半,就被周虎身边的人拦住了。“虎哥跟你说话呢,怎么不吭声啊,哑巴了?”这人岁数还没周虎大,十八九岁,但胡子拉碴,嘴角斜叼着一根快烧到头的烟屁股,翘脚坐在塑料板凳上。他伸手揪着贺春景的裤腰就要把人拖过来,贺春景伸手一挡,忘了手里还攥着一本语文书。胡茬眼尖,松开裤腰一把抢过语文书。“马进宝你还我!”贺春景急了,伸手去抢。却被马进宝啐了句去你妈的,站起来一脚踹倒在身后床铺上。马进宝在易拉罐割开做的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坐回凳子上,收起脚重新搭在膝盖上。“还他妈连名带姓的喊,今天你长能耐了?”马进宝拿着书翻了两下,递给周虎。周虎看也不看,直接随手翻了一页扯下来,夹在手指上冲着打牌的下家一抬下巴。“上局输了,贴条吧。”贺春景本就在犯恶心,一脚被踹得差点直接吐出来,趴在床铺上半天缓不过劲儿来。他听到耳边刺啦一声,心知是被撕了书,又不敢再动手,气得红着眼睛恨恨看他们。“虎哥,妹妹可叫你气哭了啊!”有人调笑。“怎么,你去疼疼他?”周虎满不在意,码了码手里的牌,甩出一对红色钩子。脸上新贴了条的下家抻脖子看了看:“管不上。”“我说他一天天下了工就跑没影儿是因为什么呢,哎呀,原来人家跟咱们粗人不一样,人家高雅,念书去了!”马进宝倚在二层铺上看着贺春景的狼狈样,扑哧乐出来。“还是白天累不着人家。要不怎么说长个小白脸能省事儿呢!咱们在外头吭哧吭哧扛大包,人家跟主任面前多晃悠晃悠,直接进屋和一群小娘们儿过家家!”贺春景进厂的时候连声都没变,一开口小朋友似的。车间邱主任那阵子刚生了孩子,见不得小朋友成天拖着个营养不良的身子在外面装箱搬运,一边暗地里骂招工的图便宜丧良心,一边协调着给贺春景调进车间去做了筛粉员。筛粉车间紧挨着灌装和计量,姑娘多,周虎他们就因为这个,日常挤兑贺春景。“怪不得咱们一天到晚累得跟他妈老狗一样回来躺着,人家还能出去满地溜达呢。”周虎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最后几个字说得模糊不清。身边有人给他点上烟,他深深吸了一口,喷出一片灰白的烟雾。“还是说想到学校里钓个马子,弄怀孕了逼着人家让你倒插门啊?”周虎漫不经心哼笑了一声。要是眼神能咬人,贺春景早就是条疯狗了。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旁边起哄:“你别说,虎哥,他身上还真穿了件新衣裳,但这衣裳怎么这么大啊!”“别是钓了个肥婆吧,哈哈哈!”屋里又是一阵哄笑。马进宝闻言走过来,把贺春景拎小鸡似的拎起来,上下抻平了他的上衣:“啧,这尺码,也不怕一屁股把你坐死。”“别他妈碰我!”贺春景不让他碰,用力把衣角拽回来,被马进宝抬手抽了个巴掌。“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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