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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
郭建川站在桂永良号的左舷,眺望着码头上正在告别的人群。细长的码头上不止有军人和他们的家属,还有牵着横幅的和平人士,以及扛着长枪大炮的记者。
他正看得出神,黎邦智从旁边拍了他一下,塞给他一个罐头。郭建川拿在手里看了看问:“哪里来的?”
“参加下面的反战示威,他们发的。喊两声就能拿。”
郭建川惊讶道:“你也……”
“我无所谓的,不拿白不拿,喊两声又不会掉块肉。”
那罐头包装上写着反战标语,军士总长查房时肯定要没收的,不过郭建川如今也是个高级军士长了,可以小用一下“刑不上大夫”的特权。
郭建川把罐头放进夹克口袋里,跟黎邦智闲聊说:“你家人没来送你?”
“没,我家在广德省,怎么可能特意跑过来送。我从家里过来他们都没送我到机场。”
“衣锦还乡的事,也不过来送送吗?”
“这……我是在华国出生的,说实话没啥返乡的情感。”
华国海军此次对安南作战的前进基地设在盟国吕宋,距安南海岸线最近处不过数百海里。黎邦智家是吕宋移民,若干年前华国在吕宋岛刚建设军事基地时,他父亲就在替华国人做事,移民华国之后,养了个儿子又加入了华军,父子两代人为华军奉献青春,换来了堂堂正正做华国人的资格。
“你呢?”黎邦智反问了一个问题,“第一次跟洛少校一起出海,现在心情如何。”
郭建川望着远去的海岸线,心里自然也有一番波涛,但他很难说这是因为洛意而起,还是因为上前线这件事本身。
航母驶出母港,以三十节的高速向太平洋西头驶去,第二天接上各飞行中队后,更是一刻不停地赶路。赶路途中虽然不用收发飞机,但郭建川的工作却一刻不敢懈怠。他把新人分到各个老兵手底下,自己也以身作则带了两个学徒,这一批学徒从新兵营出来后,糊里糊涂地参加了两次演习便被打包送上了前线,头一个月里没有飞机起降,在郭建川眼里是训练他们的宝贵时机。
郭建川在退役之后回想起那段时光,觉得他当时确实有些神经紧张,他从上舰后的第一天便开始抓训练,丝毫不顾及新兵们对这座海上城市的新奇劲,洛意第二天上舰后,两人只在甲板上打了个照面,随后三天都没单独说上一句话。
于是第四天傍晚,郭建川回到舱室时,看见洛意坐在自己的铺位上,心里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蹬掉鞋子,躺倒在洛意身后问:“毛猴呢?”
“给我开了门之后就走了,说是去餐厅了。”
“他今天没班,你来了他也不方便回来,要在外面游荡了。”
“我不来他八成也不会回,在活动室里不比在这舒服。”
“确实。”
洛意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说:“还没开始打仗呢,把自己搞这么累干嘛。”
郭建川阖着眼睛说:“我前段时间,看新闻上报道的出动架次,觉得这帮人搞不定。”
“新闻上写的你也信。就算基本符合实际,也是几个月前的数据了,最近局势变化很大。”
有传闻说安南方面提出,如果华军停止轰炸,那么双方有回到谈判桌的可能。国内舆论不能接受这个提议,因为这像被人拿捏了一样有失大国的颜面,但也有传闻说,总统的特使已经秘密接触了对方的代表。
郭建川叹了口气说:“其实活不累,就是带他们熟悉甲板、洗洗飞机。那帮小屁孩,本来应该在大学里玩呢,都跑来参军了,像是不知道打仗会死人一样,看得人发愁。”
洛意说:“等到战区了他们早上发出去的飞机中午没回来,他们就知道了。”
“呸呸呸,别乱说话。”
洛意一向不在乎吉利不吉利这种事,他从铺位上站起来,在舱室内艰难地伸展了一下,低头对郭建川说:“没想到真的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啊。”
“等真开始打仗了,应该能天天在甲板上见吧。”
“在甲板上你不装做不认识我就不错了。”
“从没有这种事。真的。”郭建川睁开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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