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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玉至观时,将至申时,门口只有一个小童执着箕帚低头忙活,听见脚步声抬头一望,便立马喜笑颜开,忙朝着里头喊道,“夫人,娘子回来了!”
元汀禾背着手上台阶,一边笑道,“阿木怎得又被师父罚了?这个月见你在这儿当值好几回了。”
阿木脸上一红,忙道,“我...我是替仓度小师父来...来忙活的...”
元汀禾扬唇一笑,和气道,“知道了,继续扫罢。”说着,便朝内继续走去。
观里打理的很是利落,正中只见古树参天,逢春树梢正碧绿一片。
走到一半,又见院子角落里一小和尚正埋头盯着什么瞧,面露苦色。元汀禾见怪不怪,直扬声问,“小仓度,师父呢?”
小和尚当即一个激灵,猛地将手里的东西藏到背后去,脸上无辜至极,仿佛方才那个低头苦读的人不是自己,接着又发现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师姐,顿时大松一口气,喘了下才道,“师姐你回来啦,师父出门了,只有夫人还在观里,方才有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就进来了,师父唯恐我坏了规矩,便将我带到了后院去。”
元汀禾奇道,“一群人?是做什么来的,你可知晓?”边问边朝里头走,期间不忘卸下一罐花酒,丢到仓度手中,交代道,“给我藏好了,别叫阿娘瞧见了。”
仓度摇摇头,“不知道...”又点了一下头,“晓得了师姐,我会给你藏好的!”
元汀禾站在门前满意颔首,笑道,“真听话,回头给你顺好吃的回来。”
说罢,伸手推开房门,后回身带上,又扭过头道,“阿娘,我回来了!方才是来了什么人吗?”
屋内桌前端坐一位妇人,生的是花容月貌,绰有风姿,举止间大方得体,岁月待她何等不薄。
元夫人低头抿了一口茶,暗叹口气,这才道,“阿汀,咱们这逍遥日子恐怕要到头了。”
元汀禾膛目,一口茶上不去下不来,半晌才喃喃道,“阿娘,莫非是那诏令下来了....”
......
元家世代为道观中人,然观中除却除杂小童外,均为女子,历代无一例外。更为稀奇的是,数百年来,竟是代代只出过女娃,未诞过男丁。至于家中丈夫,无一例外在孩子出世后便云游四方,再不归家。
旁人道,此为诅咒,斥男丁则家中无丈夫。然元家从未因此费神,反倒日子越过越好,原本与外男结合就只为传宗接代,何必在乎。加之各个本领高强,多年以来愈发多的人来此求助。只是自百年前一高人出世,镇平百妖潮后,便几乎再无妖怪踪迹,观中生意逐渐落寞。好在过往积蓄足够,便始终逍遥过活。
至于院中那位小师父,则是数年前檀悠散人,即如今玉至观主事,在去往远乡做法事时捡到的小童。那小童当时不过两三岁,却咬着牙磕磕盼盼地跟了檀悠散人整整两里路。散人心中纳罕,又见其孤苦无依,索性收回观里。
往些时候,玉至观并非拒收男丁,只是这些人来此不过几日,便因受不了外人言语而逃离。几年下来,便再无异性进入。
“可我们去了长安,师父他们又该当如何?”元汀禾缓了一会儿,加之阿娘早早有过猜测,便也慢慢接受了,可依旧心中烦闷,“只是为何来的这样急,竟是要我们今日便离开!”
元夫人挑眉看她,勾唇笑道,“你当你师父真是年事已高,不能自理了么,待你离开以后指不定能少多少麻烦。”
元汀禾一听不高兴了,刚要撒娇,便听到外面仓度大叫一声,“师父回来了!”
元夫人一起身,随后道,“走吧,同你师父道个别。”
-
只是,临走前忽逢事变。檀悠散人前脚刚进门,便又匆匆离去,几人连个照面都未打上。刚走没多久,观里突然进来几个人,其中二人合力抬着一个支架,上头虚虚地卧躺着一个女子,后头还跟着一个老媪,步履蹒跚,老泪纵横。
“出了什么事?”元汀禾蹙眉快步上前察看,方才不觉,如今细看才知这女娘面色呈乌紫,嘴唇破裂,伸手一掀,只见齿龈漆黑,显然是中了妖毒。
元夫人亦姗姗赶来,面容肃然,定睛一看随即眉头紧皱,断言道,“与半月前送来的几名女郎为相同症状。”接着又问身后跟来的人,“这位娘子发症以前有何异常?”
那老媪心如绞痛,泪痕满面,说不出话,便由身旁一高大男子代劳道,“满娘昨日饮了些酒,便早早睡去,第二日起了个早,不知到山上去做了什么,回来后便直叫身子发冷,喂了姜茶,昏睡一日,今日一早便是这副模样了。”
元氏母女对视一眼,确定这的确与半月前那几名女娘症状前后相仿,应当是同一种妖所为。只是事发已久,却始终未曾有过蛛丝马迹,半点苗头也无。
侯在外头的宫人此时进了来,见此场景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初,面上带笑道,“元夫人,元娘子。如今时日不早了,太后正于京城等的焦急,或许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元夫人收回视线,当机立断,颔首道,“有劳嬷嬷了,只是如今观里无人操持,眼下这位娘子恐有不测。不如先叫小女随你们回京,待我处理好事务,自会自行返京,进宫向太后问罪。”
宫人依旧眉目慈祥,闻言并未多语,竟点了点头,答应下来,“老奴自会传话于太后,还请元夫人放心,千万救助回那名女娘才是。”
话落,又朝着元汀禾笑道,“元娘子,这便同老奴出来吧。”
元汀禾纵使心中万般不愿,垂落身旁匿于衣袖里手更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亦是知晓轻重,于是垂首静道,“民女知晓。”
-
路途不近不远,约莫半个月的行程。很快,便到了长安城里。
这是元汀禾自五岁那年来此祭拜先祖后,再次返京。
太后早早给她安排好了住处,手下宫人更是贴心至极,许她先收拾洗漱妥当了,方才进宫面见太后。
如此亲厚独立,自是有缘有由。元家乃太后远房,中间虽说隔了个七万八千里的弯儿,然太后金口一开,谁敢再议。
元汀禾所在宅院十分气派,不过说是宅院也颇为不准,称之为府邸才更为确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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