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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黑影(第2页)

听到容铮的声音,这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湖州的小吴少卿直起身,迎面撞上庞丽娘探究的眼神,又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他蹲到王中威的尸体旁,手法娴熟地叩开了他的下巴,笑眯眯地看向庞丽娘:“美人儿不如就先从你是怎么毒死他的讲起吧。”

庞丽娘闻言,略带不屑地睨了吴所畏一眼,眸子里那股惹人怜惜的柔弱消失,周身隐隐透出了几分不耐。

“久仰大理寺小吴少卿的威名,今日一见,人倒是仪表堂堂,可这名气...怕是名不副实。”庞丽娘蹭蹭几步上前,一把抓过吴所畏手中的药瓶,“难道少卿大人闻不出这是什么药?”

见吴所畏歪着头不说话,庞丽娘在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转身朝太子和九娘解释道:“这是安济堂的秘药松息丸,活血化瘀,不是毒药。”

“本少卿当然知道这是松息丸,”吴所畏站起身,又拿起那药瓶,“本少卿还知道,这松息丸给活人服下可活血化瘀,但若给刚死之人服下,则会阻碍血液凝固,造成管壁破裂。喏,就像这人这样,死后,五官还能淌出黑血。”

“我知道你是在他死后不久给他喂的这瓶药,我问你的,是他到底怎么死的?”

“......”

“不说没事,反正尸体我也大概看过了,他咽喉处有残留茶汤,茶汤里有毒没毒一验便知。你若是主动交出毒药,再说出背后主使之人,太子殿下金口玉言,保你一条性命。”

“...我不知道。”

“嗯?”

庞丽娘说出这句话后整个人像是卸掉了一口气,只眼神呆滞地看着那满脸黑血的尸体:“我也想说,但我真的不知道。”

“今晚,本来不该我去前面跳舞的,但蝶香突然生病,我就只能顶上去。这王中威平日里也都只在我跳舞的日子才来,可今天我跳完回来,他就已经死在我屋子里了。”

庞丽娘苦笑了一声,又继续说道:“我当时吓坏了,正打算去外面叫人,但我刚出门,就被杜其康堵在院子里了。”

“那王中威在皇陵做事,这两年又总爱来我这里玩。杜其康一直让我盯着他,结果昨晚,义庄那边还是出了事。他想来抓王中威回去问问清楚,可人已经死了。”

“所以,这人不是你杀的,也不是杜其康杀的?”

“殿下!事已至此,丽娘又何必隐瞒?自是实话实说。那王中威知晓皇陵不少隐秘,杜其康断不会这么轻易杀了他!杜其康知道他已经死了,又听小厮说,说殿下你们也在往这边赶,他便拿出了这个药瓶,让我给王中威灌下去。还告诉我等太子来了,就说他无缘无故口鼻双目都淌黑血,是天谴之兆。说我只要这样讲,就能从中脱出干系。”

“若真是这样,那你刚刚又在王中威身上找什么呢?”九娘良久未语,突地开口,手指还轻轻拂过竖琴,带出一串低沉旋律,“还有,这尸体上的滅字,又是从何而来?”

“这些丽娘真的不知道。但皇陵这么多年一直不太平,街巷传闻也许不是空穴来风,说不准,真是那埋在皇陵下的冤魂厉鬼前来索命呢。”

“冤魂厉鬼会不会索命本宫不知,本宫只知道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这边容铮话音刚落,只听啵的一声,九娘竟把手中竖琴的琴弦从琴座里径直拔了出来。

“庞姑娘,你既然精通音律,有没有听出来我刚才弹的那几段小调,哪里有问题?”

“...你弹得很好,指法轻盈,节奏也准。”

庞丽娘看向那没了琴弦的竖琴,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怅然:“是琴的问题吧,刚才在黑暗里,你弹出第一个音,我就知道这世上果然没有万无一失的事。”

“是啊,你用琴弦的尖头往王中威身上刻字,虽然把血迹都擦干净了,但琴弦一旦磨损,如果不重新花时间调整松紧,就会变得不准。你为求快用了几乎所有琴弦,所以这琴弹出来的旋律就要比正常的低了很多。”

“我还以为这么隐秘的方法,应当没有人能发现...”

“隐秘啥?”吴所畏扯开尸体的衣衫,抬头望向容铮,“就算没有这小丫头发现琴声不对,本少卿也一下子就知道这伤痕是怎么回事了。”

他抽了抽鼻子,用手肘捅了捅庞丽娘:“不是,你刻字的时候,没觉得有一股味儿吗?”

“好像确实,像是某种树的味道。”容铮也俯身靠近尸体闻了闻。

“这是松节油的味道,就是从松树上提取出来的一种油膏,平日画画养琴都用的上,那竖琴琴弦更是需要每日涂油养护,才能弹的顺滑。”

吴所畏看容铮一脸没听过的表情,安抚地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不过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跟我们这种附庸风雅的人不一样,没听过也是正常。”

“所以,现在该说实话了吧,你到底为什么要刻这些字?还有,你刚才在他身上找些什么?你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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