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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雀在后黄雀在后陆正禹果然在正午前回来了,一头冲进屋里,还以为走错地方。收拾得太干净,差点不认得了。他瞧着将袖子放下的好友,正要称赞,就听他说道,“我正收拾着书架,大娘就进来了,其余的都是你娘拾掇的。”陆正禹脑袋一嗡,“你没跟她乱说什么吧?”谢崇华淡定道,“哦,没说什么,只是说你让我给你收拾房间。”“……”“还有,你娘让你弟去找鸡毛掸子放她桌上,说等她烧完香回来要见见你。”陆正禹差点跳起来,“没心没肺,忘恩负义,午饭休想吃到肉。”见他跳脚,谢崇华心里就舒服了,掸掸衣服上的灰,问道,“打听出来没有。”陆正禹重哼一声,说道,“当然打听出来了。知县和梅老板是亲戚,还不是远亲,按辈分知县还得喊梅老板一声舅舅。平时两人往来不多,不过这两个月倒是往来频繁,昨晚还一起去喝花酒了。”正想跟他邀功,却见他蓦地一笑,笑得有些讽刺,看得他把邀功的话咽了下去。每当好友如此,他就知道他是认真起来了,不但是认真了,还生气了。谢崇华低眉细想了半会,说道,“要想好好解决这件事,只怕不可能了,唯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陆正禹并不蠢钝,和他相交多年,立刻明白过来,急忙拦住,“这事你想亲自去?这可不行?”“为何?”陆正禹悠悠笑道,“万一以后你做了齐家女婿,被知县和梅老板知道,可就留后患了。这事……我去。”&&&&&七月半,天色阴沉,铺满阴霾,像是随时要下暴雨般。在中元节白日里愿意出门的人也很少,到晚上会有人去河边放花灯,悼念亡人。梅老爷打算早早关门,这种日子瞧着总是觉得不吉利,尤其是晚上鬼门关大开,还是早点回家的好。伙计已经将门关上一扇,就见个年轻人叫住,说要看病。梅老爷见他面生,衣服质地也不华贵,无心搭理,说道,“明早再来吧,我今日有事。”陆正禹捂着肚子吃痛道,“明儿来晚上非得疼死,掌柜行行好,开个药吧。”见他还是不愿搭理,他说道,“那只好去仁心堂了……出了那档子事,生意冷清,定会乐意给我看病。”梅老爷一顿,“你等等……你从这过去保不准得疼得打滚,医者父母心,我给你瞧吧。”陆正禹急忙过去,伸手给他诊脉,又道,“仁心堂上回不是差点治死个人吗,那人天天在那闹,我去过一回就不想去了。不过大夫,那齐大夫真的开错药了?”梅老爷神情不动,“开没开错,得齐大夫才知道。”末了他又轻描淡写道,“只是……空穴不来风。”“那看来定是有蹊跷的。”梅老爷收回手,问了他相关,说道,“不过是吃坏东西了,不碍事。给你开三包药,回去煎服就好了。”“多谢大夫。”陆正禹拿了药付完钱,就拿着药走了。&&&&&这两日谢崇华得了空,边等进展边寻了个短工做。每日做完活就累得不行,回到家倒头就睡,看得沈秀十分忧虑。早上鸡刚叫第一声,谢崇华就起身了,一看镜子,眼里染了血丝。他想将前几日没赚的钱补上,那也意味着要付出多一倍的辛苦。到井边打水洗完脸,听见厨房有声音,往里看去,母亲竟也起来了。沈秀打了个鸡蛋汤给他就着饭吃,简单开胃,见他吃下两碗,才觉舒坦,“你近来忙什么去了,人都不到家了。”“去做活赚钱。”谢崇华抬头说道,“这半年三弟怎么都不来信提钱的事了,有时候晚送了,他在信上也不催促,倒是奇怪。”“有什么可奇怪的,说明你弟懂事了。”沈秀边纳鞋底边说道。谢崇华不太放心,“等忙完这事,我去宁安镇看看他。”沈秀收针说道,“也好,娘这个月多攒点鸡蛋,到时候你一起带过去。”农忙丰收,卖了不少稻谷,手头有了余钱,日子暂时不会那么拮据了。只是沈秀想给儿子存点娶媳妇的钱,怕告诉他家底后他就放宽了心去买书,又不吃好穿好,就瞒着了。&&&&&陆大娘早上起来,发现儿子竟然已经坐在饭桌前掐胳膊,看得她一脸莫名,凑近了问道,“儿子,你病了吗?”陆正禹反复掐着胳膊那几处,笑道,“没。”“那怎么起这么早?”“想早点起来了呗。”陆大娘指指他三个正一脸稀奇盯看他的弟弟妹妹,“你瞅瞅他们,被你吓的,下回没事不许起那么早。娘瞧见了,你每晚都在房里看书,好好的挑灯夜读什么的,瞎弄得这么辛苦。以后真考不上了,跟着你爹打铁,出息着呢。”打铁是力气活,赚得了一时的钱,却不能赚一辈子。陆正禹心底不想爹娘一直做这个行当,太辛苦了。胳膊已经被他掐出几道淤青来,见他还想继续,吓得陆大娘一掌拍开他的手,“你给我住手!真疯了不成。”陆正禹笑笑停手,“我出门去了。”拎着一包药离了家,他又边走边掐,穿过两条街道,才停下来,站在门庭若市的保济堂门口,清了清嗓子就往里冲,“啪”地把药摔在梅老爷面前,大骂,“你这庸医!这开的是什么药,我吃了两服药,上吐下泻,全身青肿。”说罢就抡起袖子给他瞧那青色疙瘩,“瞧瞧你这庸医做的好事!”一时满堂寂静,梅老爷脸色涨红,说话也哆嗦起来,“休、休要胡说!老夫行医二十年,从没给人开错过药,天地良心。你想讹人吧。”陆正禹大声道,“我只是来讨个公道,你竟说我来讹人,我瞧你是做贼心虚。”梅老爷气道,“你存心要搅和我们保济堂的生意,走,跟我见官去,让县老爷评个理。”“行,等县老爷来评评理。反正我这种廪生无权无势,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最好将我投入大牢,关上两年,将科举耽误了去。”听见他是廪生,梅老爷一时犹豫。廪生其实也不过是秀才,但秀才分三等,廪生便是秀才中能得第一,其中的佼佼者。能做廪生的,要么是家世好得了门路,要么是自身实力不俗。可这人衣着普通,定是后者了。读书人确实无可惧怕,但若过了乡试,做了举人,就不得了了。举人已有选官资格,豪绅地方官都要给几分薄面。前不久还听说他那外甥知县请了几个秀才吃酒,现在和他闹到衙门,外甥也不好办。正想着,衣襟就被他一把抓住,震得他帽子差点掉落。“不是说去见官吗,跟我去见官,让县老爷给个说法。”梅老爷哪里敢给知县添事,到时候让他下不来台,吃亏的还是自己,急声,“那你要如何?”陆正禹轻笑一声,“要么就赔三万两给我,要么就让县老爷判罚。”“三万两?”梅老爷气得差点没晕过去,怒声,“你哪里是什么读书人,分明就是来骗钱的!”陆正禹掀起衣服给他瞧,“这是骗钱的?你让大家评评理,如今不是我不想去官府,是你不肯去,到底是谁心虚,一目了然。”梅老爷不想和他争辩,边骂着“你这骗子”,边让伙计将他赶到外头。憋得一张老脸通红,气得哆嗦。陆正禹被赶到门外,一屁股坐在门口,不肯走了,惹得门口围了数十人往保济堂指指点点。梅老爷再没法待下去,悄悄从后门溜走,去找他外甥去了。小镇并不算太大,保济堂的事传得广,很快就传到了仁心堂。齐老爷一听同行又出了这事,重叹道,“那梅大夫也是老中医了,怎么也摊上这种事。”在旁研墨的齐夫人心思多了几分,说道,“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捣鬼?我们两家可算是镇上最热闹的医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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