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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璨自己不觉察,他已听出了其中意味。是而不由轻笑一声反问道:“怎么提起柳兄,明珠这口气竟像是在含酸拈醋一般?”若说之前,裴玉戈极少主动逗萧璨,都是萧璨反过来花心思逗他。今日这般主动,萧璨虽意外,脸上却并不见喜色,俨然将裴玉戈的主动误解为了是因为与柳放有关才如此,当即反驳道:“那玉哥怕是会错了意,柳放不过区区一殿中侍御史,不值得我把他放在心上。”裴玉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那明珠这么说我可要反驳了,疏狂兄……”越是亲密地唤柳放的表字,萧璨的表情就越是有趣,裴玉戈没忍住连连笑出声。这应当是他在王府头一次如此开怀大笑,虽然笑着笑着又没忍住呛咳了几下,可笑声却没停。瞧着萧璨收敛了方才的不悦,凑过来帮他拍后背顺气,裴玉戈深呼吸了几口气将气息理顺。末了轻叹了口气道:“明珠多思了。我与柳兄同期入得御史台,确实钦佩他的才华与勇气。我心中确实对其多有亲近之意,可那不过是志同道合的同僚好友,并无其他。而且柳兄至今未有娶妻也是因为他心中有一惦念的姑娘,并非有断袖之癖。”裴玉戈没再以表字相称,刻意用了生分些的柳兄,这才哄得萧璨安了心。随后便抱着热乎乎的梨汤一勺勺擓着喝,也不说话,只等着萧璨自己接着问。“那柳放……他为何不娶那女子?是不能娶?”说到这个,裴玉戈微微垂眸,忍不住摇头叹道:“正是如此,说到这事也实在惋惜。明珠可记得陛下刚继位时,吏部侍郎卢长乐那桩案子。”萧栋继位是六年多前的事了,萧璨那时尚未束发,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裴玉戈也拿不准那时他懂不懂朝中事务。“听过一些,不过我那时还小,倒没怎么用心在朝廷党争的事上。依稀记得皇兄说当年这卢姓侍郎是不敬他、且密谋拥立旁支王族为天子,不过最后到底也没审出来幕后操纵之人,匆匆定了个谋逆的罪名夷灭三族,家眷发配……”萧璨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似是联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裴玉戈道,“不会柳放心上人便是那卢家的某个女子?”“正是卢侍郎的小女儿,当年在京城官眷中也是颇有名气的才女。柳兄他…世人并不知柳兄曾也是卢侍郎的门生,与那卢家小姐情投意合,后来卢侍郎落难冤死狱中,卢氏遭了大难人丁凋零,妻女一律没为官奴。柳兄虽未受牵连,可到底人微言轻,见不得、救不得…老师看重他的才华秉性,不忍柳兄被权势洪流埋没,才将其安排在殿院磨练心志。原本打算今年将柳兄调入台院,不曾想年初时候老师自己遭了毒手…此事便搁置下来了。”萧璨深吸了口气,神情凝重。裴玉戈此时又道:“你忽得提起柳兄,是否因为他也在指派去甘州的御史名单上?”萧璨并不意外裴玉戈能猜出其中关窍,只道:“对了一半。符礼说,柳放是毛遂自荐。原先我只当他祖籍算是在甘州,或许与晏家的案子有所了解才这般坚定要去,今日听玉哥说了其中隐情,恐怕他坚持要去这一趟是瞧着晏尚书与当年卢侍郎的困境如出一辙。”“我想也是。老师身死,御史台长久无人主事。你我如今在御史台放长线钓大鱼,可柳兄并不知晓其中安排,我想他应是不信任明珠你…才会想要自己去查。”裴玉戈说得委婉,萧璨却笑道:“玉哥不必顾忌直说便是。我这名声在京中烂透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勤勉些便能补救回来的,柳放这样的性子要是信了我才教人生疑!”
“可甘州困境仍在,柳兄性子桀骜,纵使老师磋磨了他几年,可终究不能让他变成那稳重深谋之人,我还是担忧……”萧璨心中不愿裴玉戈冒险去甘州做这冒险事,可他也不愿与对方再生龃龉,只劝道:“这柳放是何出身,玉哥可晓得?”裴玉戈略思索了下答道:“说不上是什么名门望族,不过柳兄提及祖上是出过一位大儒的,家中人丁兴旺,也不算寒门。从前的襄州柳氏也算是清贵门户,当年先帝将永、襄二州并做一州,如今该是称会稽柳氏了。”“那便可用。虽说如今没有襄州了,可到底那里的百姓没挪地方。人还是那些人,既是人丁兴旺的大族,就算族中少有人出仕,在当地还是有盘根错节的关系,那柳放在甘州就还有倚仗,总比派个人生地不熟的去。那日你点的那郑兼不也是名单里的一个,我瞧着他就不像能吃得开的…”说着说着又绕到了友人身上,裴玉戈无奈地笑了笑,耐着性子解释道:“怎生又提及郑兄了?那日我同他走,倒不见你今日这般?”“符礼那双眼睛跟着,我若露半点含酸拈醋的劲头儿来,你信不信京中过两日就传你红杏出墙?”对于萧璨的随性之语,裴玉戈也只是一笑了之,转头便道:“所以…大理寺卿的腿是你当着符礼的面说要打断的?”“这么好猜?”“符礼不是个藏得住话的人,这几日朝中上下无不沸议大理寺卿断腿一事。明眼人都能猜出一二来,唯独他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多半是你已经吓唬过他了。”萧璨满不在乎说道:“我可是今日才言语敲打他的,之前让你瞧见他那神情,多半是做贼心虚…自己憋得。”裴玉戈摇头轻叹,却并未斥责萧璨胡作非为之举。二人又谈笑了几句,他将那喝完了的梨汤放下,正色道:“我想着…我若坚持要去甘州你不必不愿,到时咱们俩少不得为这事生出不必要的龃龉来。你既觉得柳兄合适,定下他也无妨。而且若真是柳兄自己请缨,你不允他,他也一定会千方百计寻个由头跟去,如此…遂了他的心意倒也无不可,只是甘州一行必定困难重重,我想…明日单独由明珠你去邀柳兄过府一叙。”萧璨抿唇一直未答应,其实他心中也明白裴玉戈这么做的打算,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裴玉戈年长几岁,虽未应付过萧璨这般黏人的人,但到底是有十足的耐心的。他伸出手臂搭在身侧几案上,手指微勾了勾,萧璨不明所以,顿了下也伸手过去。裴玉戈便攥住萧璨的手在掌中,手指摩挲着掌心柔声哄道:“我只是想借你的‘威名’保一保这位好友,我若与你客气生分,大可不必同你老实说这些。无论是当初为利为势,还是如今为心为情,你我才是一体。小冤家,你这醋可别酿了,多了我真招架不住了。”萧璨嘴角勾笑,虽不说什么心里却十分舒坦,当即也松了口。只是可惜余默叮嘱,他不敢过多痴缠,只怕裴玉戈失了元阳,再多泄身只怕伤及根本,便只能眼馋着。“明珠,你怎么了?这副神情?”“没、没什么。只是想恰好我这昏王恶王的名声还在,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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