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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打开,顾燃就闻到了一股不好的味道,这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上半身被约束衣牢牢捆绑着的萧明远就坐在墙角,一根拴住了他脖子上项圈的金属链将他固定在这里,而他赤裸的下半身,只有一套金属束具勉强遮挡住了他的下体。和上次在公祭大会见到的那个愤怒而暴躁的alpha不同,萧明远显得十分安静,甚至在房门打开之后,他也依旧一声不吭。
“顾燃来看你了。”殷飞冷冷说道。
坐在墙角的萧明远这时候才抬起了头,他睁开了眼,顾燃看到他的眼里是一片银灰色,那是使用了视觉隔绝药水的效果。
顾燃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难受了,虽然他一度也认为萧明远应该受到惩罚,但是却不该是这样残忍的折磨。
“你还好吗?”顾燃快步走了过去,这时候他才发现萧明远的身体一直在轻轻颤抖。
“还好。”萧明远的喉头艰难地滑动了一下,他很勉强地笑了笑,可是下一刻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他这是怎么了?”顾燃转过头质问道,实际上在他靠近萧明远之后,他已经听到了那细微的电流声。
“没什么,他正在接受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电击训诫罢了。”殷飞解释道,看到顾燃眼中的不安于愤怒,他又说道,“放心好了。那些贴在他身体各处的电击磁片只能使用四十八小时,还有几个小时就会停止了。不过那时候对他提高监管的申请也应该批复了。”
“小卓和月月知道你这样对待他们的父亲吗?”顾燃看着明显在强忍疼痛的萧明远,他想对方受到的惩罚已经够了。
殷飞知道顾燃的用意,对方想用孩子来绑架自己与萧明远之间的感情,但是这一套没用,就像当初萧明远也试图以孩子绑架自己的感情一样。
“我并不打算让无辜的孩子来承受这一切。可他却不是这样认为的,他居然挟持自己的孩子,这难道还不能作为惩罚他的理由吗?!”殷飞冷冷地看着瑟缩颤抖的萧明远,要知道对方当初作为自己的支配人时,可不是这样一副可怜的模样。
“我知道错了,我没想过要伤害我们的孩子。当初在帝都被攻陷之前,我没有选择离开,并不是因为我想为方其正的政府卖命到最后一刻,我只是舍不得你们。就算要死,我也想死在你和孩子的身边。我已经受到惩罚了,可你却没有想过要原谅我。你已经不爱我了,一点也不爱了。”萧明远突然呢喃了起来,他微微仰起头,循着声音望向了殷飞,他的伴侣,对方近在咫尺,可是他的双眼却什么都看不到。
“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殷飞咬了咬牙,他倒是没想到萧明远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认错,看样子这个顽固而强硬的alpha至上主义者也畏惧着针对他们的特级监管措施。
萧明远低声笑了笑,电击让他的笑声也显得有些颤抖。
“你说的对,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萧明远又用那双灰蒙蒙的眼望向了顾燃,“顾燃,我不后悔没听你的劝告。因为那是我唯一能守护住我的家人和家庭的方式。”
那一天,顾燃最终也没能说服殷飞放弃对萧明远的进一步伤害,而很快方鹤亭也按部就班地依据相关法令批准了对萧明远为期三个月的临时监管升级。对于有极端思想的alpha所进行的特级监管是十分残酷的,在监管期间,他们将失去所有的自由,甚至包括呼吸与排泄的自由。他们首先会被要求穿上信息素隔绝服,然后再套上全身约束衣,在进行鼻腔口腔以及排泄器官的全方位插管、进而封闭五感后关入能够对他们的身体进行定时清洁与喂食的密封舱床之中。而每天的三次电击是唯一让他们可以清楚感到自己存在的手段,到了最后,据说这些犯人们会因为极度的空虚而渴求残忍的电击能够早一些来到。为了确定舱床中犯人的状态,或者仅仅是为了戏弄他们,监管者或者支配人还可以随时启动一些按钮,给他们一些额外的刺激,例如关闭氧气输送管,打开清洗膀胱设备等等。
但是还没有等萧明远被关进特级监管所要使用的禁锢箱里,他就出事了。
大概是知道被关进去之后,很长时间都不会再看到自己的孩子,萧明远最终还是放下颜面哀求殷飞让他在被特级监管之前陪孩子们吃一顿饭。殷飞虽然憎恨对方,可是看在两个孩子眼巴巴的面上他还是答应了萧明远的要求,甚至为了让对方能自然在孩子面前进食,还特意解开了对方双手的禁锢。
而萧明远则在陪孩子吃完饭,在准备接受约束被带去进行特级监管的时候,用吃饭的金属叉刺穿了自己的咽喉。
据说萧明远当时只来得及还没反应过来的殷飞和孩子们说了声对不起,就毫不犹豫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的动作必须迅速,不然站在他身旁的监管者很可能让他的自戕功败垂成。
告别
“爸爸,父亲为什么在哭。”顾飞拉扯着方鹤亭的衣角,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篮球。
方鹤亭揉了揉顾飞的脑袋,叹了口气:“你父亲的好朋友萧叔叔去世了,所以……他很难过。”
“萧叔叔,他好久没来我们家了。去世是什么意思?”顾飞嘟囔了一句,他最后一次在街上见到萧明远的时候,对方手上和脚上都挂着亮闪闪的链子,他记得他当时只是好奇地看了那么一眼,父亲就赶紧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去世就是他离开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回来了。你的萧卓哥哥和萧月姐姐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的父亲了。”
对于萧明远的死,方鹤亭或多或少觉得自己有一些责任,如果那份申请书没有经他的手批准,或许萧明远就不会那么绝望自杀。他当然明白作为萧明远的朋友,顾燃肯定是希望自己能对萧明远网开一面的,但是顾燃没有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而自己也装作了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再也见不到父亲了?”顾飞担心地转过头,看向了仍在客厅里闷声痛哭的父亲。
“管家,带小少爷出去买点东西。”方鹤亭叫来管家,带走了儿子,成年人总有些话不愿在孩子面前谈及。
听到方鹤亭的脚步声,坐在沙发上捂着脸闷声痛哭的顾燃这才放下了手,殷飞也好,萧明远也罢,都是他成为帝国军军人后最早认识的战友,也是他身边不多的知己好友。他痛心于两人之间那难以弥合的感情,更愤怒于新旧政府那违反人性的政策。
“抱歉。”顾燃抽了抽鼻子,他大概认为自己这副模样会给方鹤亭带来困扰。
方鹤亭轻叹着在顾燃身旁坐了下来,他托过对方的手,轻轻握在掌心,然后贴近双唇亲了亲。
“该表示抱歉的人是我,如果当时我能考虑到他已经承受了足够多的心理压力,我就不会批准那份申请,他也不用过于绝望而自杀了。”
听到方鹤亭这样说,顾燃反倒笑了一下,尽管他的笑容显得有些苦涩。
“就算没有那份申请,我想他大概也活不久了。我一直都知道他是爱着殷飞的,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失去对方,失去对方的爱。没有了殷飞的爱,他也没有了再坚持活下去的意义。不过他能解脱也好,就像当初胤将军那样,如果一个人落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终究还是死了的好。”
想到胤荣生,方鹤亭沉默地垂下了眼,就连他握紧顾燃的手也在不经意间松了开。
“死亡的确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是也会带来很多问题。萧明远如果真的后悔了自己所作所为,他就该早日悔罪,祈求获得殷飞的原谅才是。”
“可是殷飞已经不打算原谅他了。”顾燃摇了摇头,他很难去想萧明远作为战犯是如何挺过战后这些日子的,他想对方未必是真要继续顽抗,或许只是殷飞选择了不再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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