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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砚清这个人,十五岁进了金吾卫,二十二岁当上了金吾卫都指挥使。算是真正的年少而身居高位。
他性子淡漠,为人桀骜而倔强,无论是这张脸还是他这副脾气,都像极了他母亲傅时渝。
闻老太君抚养他将近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向自己低头。
就为了一桩婚事?
闻老太君抿紧了唇,静静地看着他,未发一言。
倒是一旁的盛妈妈,见祖孙俩将气氛闹得如此尴尬,适时地笑言道:“老祖宗就依了四爷吧。即便大公子有福气尚主,公主大婚也至少需得半年时间准备呢。到时候,咱们再去冯家下聘也不迟。”
“那冯氏……”只怕早被别人订走了。
闻老太君的下半句话,败倒在了展岳动也不动的腰肢上——他是真的在求她。
“罢了罢了。”闻老太君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她挥了挥瘦弱干枯的手,“滚下去歇着。”
展岳应“喏”。
闻老太君便又道:“这两日你不在,阿鲤常念叨你。趁着如今你在府上的时候,多陪陪他。”
展岳点头,他向闻老太君行完礼,修长的身影才渐渐地淡出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房里几乎安静地听不到任何声音。
直到闻老太君再次开口,她的语调如古井一般深沉,还带着一丝顽固:“我放任他在金吾卫任职,是不是我错了?”
盛妈妈斟酌了一下,方缓声道:“四爷本非池中物。即便您不为他谋这个差使,凭四爷的本事,有朝一日,他也定会平步青云。”
盛妈妈顿了顿,她轻声说:“四爷的身上,到底留着当年,永定侯的血呢。”
闻老太君的脸上,似有疲软之色。她闭着眼,慢慢地转着手上的佛珠:“这个家,早晚要家宅不宁。”
“儿孙自有儿孙福。到时候,也不由得老祖宗再去操心了。”盛妈妈笑着说。
她扶着闻老太君的手,慢慢地服侍着她走进内堂去歇息。
——
出了闻老太君的厢房,展岳却没出院子,他往院子里的另外一间房走去了。
祖母口中的阿鲤,是展岳二哥的儿子,乃是个遗腹子。阿鲤是他的乳名,其大名叫展少珩。
展岳的二哥展嵩,就是那个身子不好,早早病逝了的哥哥。展嵩为安国公的姨娘所生,他在月子里就没养足,从小带着病,靠着药罐子苟延残喘地活了二十年。
因为这具烂身子,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闻老太君干脆,给他娶了个低门小户的女孩儿,只当延续血脉了。
展阿鲤今年八岁,由于年幼失怙,闻老太君不放心他一个人长大,径自抱在了自己院子里养。
也是因为从小在闻老太君跟前,展阿鲤和展岳的感情不错。毕竟展岳,也在闻老太君的膝下,生活了十多年。
“四叔叔!”展阿鲤正趴在窗棂上,他见展岳远远地走了过来,忙激动地向展岳挥起小手。
展岳迈开双腿踏进屋子里去,轻轻地摸着他乌黑的发:“听话没有?”
“听话了。”展阿鲤几步跑过来,牵紧了展岳的手。他嘿嘿一笑,露出了嘴边米粒似的小瓷牙,他扬着小脸儿说,“四叔答应带给我的关东糖呢?”
展岳难得地噎了一下。他身后的刘琦,则捂着嘴开始偷笑。
展岳面不改色道:“下次回府,再给你买。”
展阿鲤瞧着明显就不大乐意了,他鼓着一张圆嘟嘟的脸。先是闷闷不乐地瞧了展岳一眼,见展岳眼波深沉,似乎正在想什么别的。
展阿鲤便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展岳的手,他眨着大眼睛道:“四叔叔,你是不是和太奶奶吵架了?”
展岳觉得展阿鲤人小鬼大的模样有几分可乐,遂也不再冷着一张脸。他将展阿鲤小小的身板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膝上。
“我没和太奶奶吵架。”展岳说。
展阿鲤却不依不饶,他喃喃道:“我都听到了。”
“太奶奶是不是逼四叔娶媳妇儿?”展阿鲤伸着脑袋,一双如月牙般的眼里,写满了探究之意。
展岳凝眉看他:“你还懂娶媳妇儿?”
展阿鲤用力地点头:“那天祖父叫我过去考校功课,我也听到了他和大伯母说,关于让大哥哥娶媳妇儿的事儿。”
展阿鲤的大哥哥,是展少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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