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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
一位面相古板,蓄着山羊须,看起来约莫不惑之年的男人冷哼一声:“市井小儿,竟敢妄谈御策。”
何似飞张口便接一句:“乡野少年,借胆班门弄斧。”
此话一出,其他原本有些失望的翰楚和士大夫们都忍俊不禁。这小少年挺有意思。
王大人,也就是方才讥讽何似飞的那位。此人一向刻板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时常倚老卖老,他们这些后辈往往当值时都会被王大人批判,却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了。
没想到这少年居然能灵活应对。
王大人听到何似飞说自己‘乡野少年’,后面又‘借胆’、‘班门弄斧’,虽说是回答他那句话,却也算把在场所有大人都恭维了一遍。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在场除了他的所有人都因为那少年的一句话舒展了眉眼,还有人对那少年微微颔首,看来是有相识一番的打算。
王大人嗤道:“油嘴滑舌。”
他本来只是想给人一个下马威,却不料被人巧妙化解后,还成了他人的垫脚石。简直气得肺都要鼓起来。
这一句何似飞便没再回,只是微微低了下头,似是有些难过。
在座有些人稍稍皱了皱眉,觉得王大人这么说一个小少年有些过了;有些则在心中惋惜,被王大人这么一骂,此少年可能本来肚子里对御策就没多少墨水,这下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铃响再三,文会开始。
王大人作为一众文官中年纪最长,资历最高,虽不是官位最大,但却因为御史台出身,其他高位者不愿得罪他,便成了开场讲述之人。
“虽然,期间英君谊辟,固有号为稍稍知道矣,而又诅于行道之不利。”顿了顿,他看向何似飞的方向,见少年人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来,便道,“你接。”「」
何似飞起身,正准备接。
王大人又道:“小子应该第一回参加文会,记得先报家门。”
这便是要自己输得更彻底些吧,毕竟若是传出去,‘那个文会上没接住辩论的小子’和那个‘何解元受邀参加文会,居然第一句就没接住’,肯定是后者对何似飞名气损伤的更大一些。
何似飞道:“绥州何似飞,接大人之论。知务德化矣,而不能不尼之以黄老。知施仁义矣,而不能不竭之以多欲。知思念行仁矣,而不能不画之以近效。上下而三千年间,牵补过时……”「」
王大人先是见何似飞说了上来,当即面色一凛,后见他能言之有物,对仗工整,语速虽不快,却也一个磕绊都没打,似是开口说的时候,这句话已经成竹在胸。
在座其他大人原本还对何似飞抱有或怜悯,或可惜的心态,却在何似飞一段流畅的辩论出口后,所有感情当下都被震惊所替代。
——何似飞虽没参加过文会,但他三年前就开始跟不同的人辩论,刚开始是单纯辩论四书五经中的某一句话,后来就是时政,再后来又加了民生、农桑,就连御策,何似飞也不是毫无涉猎。
更何况,考过乡试后在村子里住的那两个月,何似飞再同老师辩论,大部分情况下已经能不落下风,偶尔还能略胜一筹。
要知道,何似飞偶尔能赢的人,可是余明函啊。
王大人没说停,何似飞就一直往下说,刚开始讨论的内容还算浅显,后面就有些深奥,但却不是空想那般的深奥,而是真的细思之后能有启发人心之效用的深入!
渐渐的,其他人都听了进去,甚至还包括那位本想让何似飞出丑,以此来彰显自己‘辈分’的王大人。
谁都没发现,他们这一桌旁边出现了另一个留着胡须,年逾不惑的男人,只不过这人脸上没有丝毫刻板,反倒是一直面带笑容,周身带着一股出尘的仙气。
片刻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小声道:“曹先生。”
曹义光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眸光中依然带着笑意,虽没有说话,却也让那人镇定、安静下来。
何似飞直到说完王大人起头的这一段才停下,他的话音落下,便能感受到自己身边安静如鸡,即便有声音,也是从远处其他桌边传来的。
何似飞目光从自己面前延伸到王大人那边,开口:“大人,绥州何似飞已说完。”
王大人显然也看到了曹义光,他敢在在场所有人面前‘卖老’,却是完全不敢对着曹义光卖的,且不说曹义光同他年纪一般大,单单是曹义光在天下文人心中的地位,还有他背后的琼笙书肆,都让他多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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