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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似乎漫过平崖山的野风都静止了。堂堂少将军,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屈尊俯身背起自己的夫人,试问哪一个高高在上的乾元君做得出来?陈成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知晓两人成婚不久感情未淡,却没想到少夫人如此得少将军的心,怕不是枕头风一吹,真要留那位一命了?想到这里,他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对着赵柠溪低吼道:“姓赵的,你满意了?老子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赶快去劝劝那个小王八蛋,她要是执意把那位带出来,老子弄死她,你也给老子卷铺盖滚蛋!”赵柠溪深深看了眼走远的二人,却是松了口气,摇着头说道:“陈将军消消气,非是柠溪不愿意劝,实乃劝解无用,家妹以死相逼,柠溪夹在其中也很为难……”“放你娘的屁,老子看你是不想劝……”身后隐隐传来克制的争执声,祁幼安不好插手,便也只当没听见,脚步不停地背着宋泽兰走下城楼。脸皮薄的坤泽坤迟迟未能平复心中羞窘,给祁幼安指了条回住处的路,便不再多言。祁幼安可不愿被她疏离对待,忍笑道:“媳妇儿,你别害羞啊,我有分寸的,这里没人会乱嚼舌根子,不信你抬头瞧瞧,没人敢往咱这边看。”宋泽兰倒是听闻军中纪律严明,禁止嬉闹喧哗妄议是非,可终究本性使然,她还是很不习惯,在遇到祁幼安之前,她恭谨守礼从未与任何人这般亲近……她并没有抬头,只微不可闻地嗯了声,“安安,放了五皇女可以吗?赵小姐对五皇女一往情深,只道五皇女死了她也不会独活,柳姨也是个可怜人,她与娘交好,娘不忍看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若非我拦着,便是娘她亲自过来了。”三天前被林南枝跟踪的那一晚,祁幼安就暗暗发誓哪怕跟赵小乌绝交,也一定要杀了梅清栎,却万万没想到赵小乌这个混蛋竟然这么不讲武德。她气得眉心直跳,忍不住低骂道:“柳姨绝对是被骗了,赵小鸟这犊子什么德行我不清楚?全天下就没有比她更贪生怕死厚颜无耻的人了,活不到九十九,娶不到漂亮媳妇儿,她才舍不得死。”上一世没有梅清栎的出现,赵小乌像跟屁虫一样黏着祁幼安这个老大,经常把在医馆里陪宋泽兰的祁幼安叫出去玩,而那时的祁幼安虽然心悦宋泽兰,却耐不住年少无忧玩心重,几乎是一叫一个准儿。宋泽兰最初便是因为一次次被抛下胸口泛起的酸涩感,才渐渐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那个明亮耀眼温暖善良的小将军。多少次失眠的夜里,她总是翻来覆去,担心自己还未寻到复明的法子,小将军便已在某一日盛装嫁给青梅竹马的赵小姐。如今听到祁幼安对赵小乌这般评价,不由地眉目舒展浅笑起来,“是吗?不过我瞧着赵小姐动了真情。昨日我去地牢见赵小姐,她在我面前也曾说过如果五皇女死了,她就一头撞死在墙上。观其言行,不像是在做戏。”宋泽兰看不到祁幼安神色,只能瞧见她秀气明艳的侧脸,熟悉中透着令人安心的悸动,便没有再迟疑,继续说道:“地牢阴暗潮湿,再住下去恐寒邪侵体伤了根本,我劝她先出来,她执意要陪着五皇女,不如安安你待会儿过去瞧瞧她?我瞧着她人都不如以往那般有精气神儿了。”“想得美!”祁幼安闻言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虽没有亲眼看到,却也能想象得到赵小乌撒泼打滚求着自家媳妇儿将梅清栎也放出来的画面了,不禁冷笑:“既然不想出来,那就永远别出来了。”不等宋泽兰开口,她便又说道:“这厮倒也算是提醒我了,直接杀了梅清栎哪有监禁她一辈子来得折磨人?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如此这厮也不用殉情了,我也不用挨娘亲揍了,简直两全其美……”她越说,宋泽兰心里越七上八下,向来淡然自若胸有成竹的她也有些摸不透祁幼安的想法了,便不再拐弯抹角,“安安你……你不打算放了五皇女?不妥不妥,万一赵小姐出了什么事儿,你如何跟柳姨和赵大人交代?还有娘……”“媳妇儿,”祁幼安见她急了,便不再逗弄她了,勾唇笑道:“可以不杀,但什么时候放梅清栎出来我得好好考虑考虑,先不急。至于赵小乌,地牢又不是关她的,想出就出,不想出就待着吧,说不定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就抱得美人归了呢。”对此,宋泽兰无奈地点了点头,“有几分歪理……”自从刘副将不治身亡,他的住处便一直空着,是一座单独的小院落,宋泽兰到来后,陈成业误以为祁幼安要拖家带口,便将祁幼安的住处安置在了那里。前院可以处理事务,后面住人,还有单独的厨房,昨日宋泽兰忙活到半夜,才将后院给收拾的干干净净,地上连一片落叶都找不到。祁幼安不知这是她媳妇儿的功劳,一进来便忍不住赞叹,“这也太干净了,没想到陈将军做事还挺周到的。”宋泽兰笑而不语,倒是出来迎接她们的小满撇了撇嘴,“陈将军一个大老粗,哪里想得到这些?”祁幼安顿时明白了,讪讪一笑,“辛苦小满姐姐了。”“小将军嘴还怪甜的,”小满笑起来,随即却又说道:“不谢谢我家少夫人吗?昨夜少夫人可是一直忙到半夜,我出来起夜的时候还看到卧房里亮着灯呢。”“什么你家少夫人,宋姐姐是我的,”祁幼安故作不高兴地将宋泽兰从背上放下,又在下一刻将人拦腰抱起,挑眉问道:“媳妇儿,你想要我怎么谢你?”宋泽兰以为她要把自己放下了,出乎意料地又被抱起,耳尖微热,不假思索地说道:“……你把我放下我就谢谢你了。”“那不行。”祁幼安坏坏一笑,直接将她抱到了卧室。卧室里一尘不染,仅有的几件家具也摆设整齐,角落里熏着熟悉的暖香,走进来便有种归家的感觉。自己何德何能得媳妇儿如此照顾?想到自己不能杀了梅清栎,祁幼安便觉得自己对不起媳妇儿,她眼眶泛酸,深吸了口气才稳住情绪,将宋泽兰放在铺设了好几层被褥的床榻上,“媳妇儿,你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出去拿药,一会儿就回来。()”四目相对,宋泽兰有些羞赧,却也知道拗不过她,轻嗯了声,≈ap;ldo;好。?()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祁幼安眼眸弯了弯,转身便往外走,正巧小满端着茶水进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么晚了小将军还要出去?”“我去拿行李,一会儿就回来。”祁幼安说着,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跟自己过来。小满眼神不解,迟疑地看了眼宋泽兰,宋泽兰微微点头,于是她将茶壶放在小桌上,便快步追了出去。祁幼安站在院子的角落里等着她,神色略有些严肃,“小满姐姐,我有些事情想拜托你。”虽然小满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但也跟着认真起来,“小将军尽管吩咐就是。”“吩咐倒也谈不上,”祁幼安笑了笑,“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别带我媳妇儿过来了,路上太辛苦,有什么事派人传信给我就是。另外,就是希望你和云若姐姐将别的事情放一放,在我回去之前最重要的事就是保护好我媳妇儿,找我媳妇儿看病的人……尤其是外地来的,一定要多加注意,没有排除危险之前不能让他们近我媳妇儿的身,我担心会有不轨之人混迹其中。”小满先前是祁朝燕精心培养的暗卫,暗中为祁朝燕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故而祁幼安的顾忌她也深以为然,当即便拱手道:“小将军放心,属下知道了,小将军可还有别的要交代?”“没了,你快进去吧。”祁幼安摇摇头,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却是刚出门没多久,就看到赵柠溪与陈成业二人正迎面走来。在他们身后,有两个士兵怀里抱着包裹,祁幼安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当即快走两步上前接过,“谢过二位兄弟。”两人似是早已知晓她的身份,齐齐摇头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是属下该做的。”陈成业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让他们下去,转而对祁幼安挤眉弄眼笑道:“少将军对住处可还满意?”祁幼安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但想不通一个容身之处有哪里值得他这般,稍加思索便道:“还不错,清净些。”上次她来的时候,和很多人挤在一个院子里,吵吵闹闹且不说,住她对面的竟然还是梅清栎那个讨人厌的。陈成业从她脸上看到满意之色,笑容更是比菊花还灿烂,“满意就好满意就好,想必少将军赶路也累了,时候不早,俺老陈就不打扰您和夫人休息了。”“……”祁幼安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暗骂了声老流氓,面儿上却是笑嘻嘻点了点头,“陈将军,明日一早,我去找你。”陈成业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他风风火火地走了,赵柠溪却在原地脚步未动,瞧见祁幼安终于瞥向自己,忙不迭开()口:“小将军,柠溪有事相求。”“我已经知道了,”祁幼安不怎么想理会她,将行李扛在肩头长话短说道:“只问你一句,大将军有没有要留梅清栎活口的意思?若没有,那我爱莫能助,若有,那也等过些日子再说,我跟她之间还有些旧账,等我清算完了再放人。”赵柠溪愣了下,温润如玉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小将军,只要您能放了她,您让柠溪做什么都可以。”祁幼安已经抬脚跨过门槛了,闻听此言又倒了回来,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难道赵大人后悔背叛梅清栎了?”“小将军说笑了,”赵柠溪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几乎连强颜欢笑都难以维持,“柠溪自始至终都忠于将军大人,替五皇女求情也是受家母所托,家母急于……”说到这里,赵柠溪忽而闭口不言了。祁幼安看着她脸色涨红,一派难以启齿模样,不由地问道:“说啊,别卖关子。”“家妹……家妹说她腹中或许已经有了赵家骨肉,”赵柠溪脸色愈加通红,闭上眼视死如归道:“家母急于抱孙儿,务必要我保下五皇女的性命。柠溪幼时丧母,父亲又是一介清贫教书匠,难以维持家中生计,若非母亲嫁过来操持家务供我读书,断然没有柠溪的今日,所以无论如何,还请小将军保下五皇女性命,柠溪此后唯小将军马首是瞻,任小将军差遣。”祁幼安如遭雷劈,眼疾手快扶着门框才没跌倒在地,“你……你再说一遍。”她打死也不敢相信赵小乌这个混蛋把梅清栎拿下了,可赵柠溪在她震惊的目光中缓缓点头,“家妹应当没有说谎,柠溪已经派多名医师去地牢求证过,此事确实属实。”梅清栎是坤泽君的事祁幼安早就知道了,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小院里飘出饭香,她才如梦初醒,问道:“赵柠溪,那你说我跟梅清栎的旧账怎么算?”赵柠溪却只低着头不说话,祁幼安见状气得够呛,合着她们相亲相亲一家人,自己就是个冤大头了么?她忍着没踹赵柠溪两脚,只语气冷下来,“我这人小心眼儿,赵大人若是想保梅清栎一命,还是先想想如何让我消气吧。”丢下话,祁幼安就头也不回地进院子里了。赵柠溪抬脚欲追,却又似想到了什么,生生止住脚步,皱着眉头,一脸凝重思索许久,才转身离开。……重兵看守的地牢里,赵柠溪沿着昏暗的一盏盏指路油灯,一步步朝着牢房深处走去,脚下时不时爬过的老鼠让她紧皱的眉头无法放松下来。一个小兵腰背微弯在前面引路,不时回头揣摩着她的脸色,终于在达到最深处的牢房时停下脚步,边拿出钥匙打开牢门边谄媚笑道:“军师大人,二小姐已经被关这么久了,是不是该将人放出来了?咱大家伙儿都可以作证,二小姐已经已经知道错了,再关下去好像也没多大意义。”赵柠溪身后的几个士兵也纷纷附和,不过赵柠溪似乎并不在意他们说些什么,神情也未有任何变化,目光深沉,透过铁栅栏直直凝望着蜷缩在角落里熟睡的梅清栎。钥匙插入锁孔,铁锁链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里分外清晰,不等拉开牢门,梅清钰已经眼睫轻颤睁开了双眼,看到她的那一刻唇角也随之浮现讥讽,却是什么也没说,片刻对视之后又闭上了眼睛。赵柠溪眉间一瞬恼怒,很快又压下了下去,淡声吩咐身后士兵,“把赵小乌给我带出来!”那几人大喜,脸上的笑容遮掩不住,齐齐应了声是,便一窝蜂冲进牢房,将睡在牢门一侧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赵小乌拉了出来。但赵小乌这厮反应倒也不差,再被拖出牢门的刹那间就清醒了,双手勾住了铁栅栏,死命抱着不撒手,“放开我,快放开我,本小姐不出去……”油灯明灭不定,赵柠溪的神色也多了些晦暗不明,“小乌,你不出去,怎么能够见到少将军?”
赵小乌挣扎的动作一瞬僵住,眸里充斥着惊诧,转眼间又涌上狂喜,“老大来了?”“对,阿姐带你去见少将军。”赵柠溪声音里透着淡淡的严肃,但处在兴奋中的赵小乌并未察觉异样,给好似老僧入定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梅清钰打了声招呼,便屁颠屁颠儿来到赵柠溪身边,“阿姐,咱快走吧,老大是不是在外面等我?”说罢,她又似等不及,自己匆匆走出了十几米远,却不见身后有人跟上来,回头一瞧,她温润如玉的阿姐仍立于原地。她忙小跑回来,焦急地扯着赵柠溪衣袖,“阿姐,快走啊,你愣着干嘛?”赵柠溪看着她眼中似有不忍,却还是慢慢把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拽出来,又对着几人吩咐道:“把人给我绑了,棍棒也莫忘了带。”“啊?赵柠溪你什么意思?想打我?”赵小乌一脸的莫名其妙,那些人也面面相觑,愣着没敢动手。赵柠溪便不厌其烦又吩咐了一遍,“把赵小乌给我绑了,送去少将军那里。”这下,众人都懂了,再不犹豫,一个个身手迅猛三下五除二就将赵小乌绑了起来。赵小乌被这突然发生的事儿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应过来已是被两人左右押着动弹不得,气得差点儿背过去,“赵柠溪,你疯了?绑我干吗?”赵柠溪似是不忍再看她愚蠢的眼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过身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命令既然已经下达,那便由不得赵小乌了。哪怕她再犟,也犟不过五大三粗的士兵,身后大手一推,她便踉踉跄跄向前……一路上骂骂咧咧,赵小乌的嘴就没闲下来过,到了祁幼安所住的小院外,更是扯着嗓子鬼哭狼嚎,生怕祁幼安听不到她的呼救。赵柠溪担心苦肉计过于明显起了反作用,便让人将她按在长条凳上打板子之前,先堵上她的嘴巴。于是棍棒起落之间,便只听得打在皮肉上的沉闷声响。这点儿动静不算大,若放在喧闹的白日,人在后院不一定能听到。但此刻,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祁幼安耳力好,甚至还听到了赵小乌口中发生的呜呜声,不禁挑了挑眉,却依旧若无其事地给媳妇儿的脚上抹药,那低着头唇角微抿的样子看起来要多专注有多专注。宋泽兰看了眼她,又怀疑地竖起耳朵听了听,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不由松了口气,佯装随意将自己的脚缩了回来,“安安,你出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听到了赵二小姐的声音。”“哪有声音?我没听到,”祁幼安说谎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长手一伸,抓着那白皙纤细的脚踝,又拽到了自己怀里,还略带责怪地拍了下那白净的脚面,“别乱动,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不懂事儿?给你抹药是害你吗?推三阻四不说,现在还要逃了?”轻微的痛意传来,宋泽兰便已觉得羞耻,再被她像对待孩子一样训斥,那脸腾地就红了,杏眸里含着羞恼怒瞪祁幼安,却是‘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祁幼安几乎压不住上扬的唇角,只能把头垂得更低。她毫不吝啬珍贵稀奇的药,用手指抠出一大坨涂抹在那泛着红痕的破皮处,又用指腹轻轻揉散均匀。冰凉的刺痛感自脚底传来,宋泽兰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垂眸便瞧见她正在糟蹋自己费时费力炼制的药,忙不迭伸手阻拦,“安安,够了够了,少用些,只是一些磨破的水泡,即便不用药也没关系。”祁幼安抬起头看着她正要说话,门外忽而传来敲门声。叩叩两声,小满的声音也在下一刻响起,“小将军,少夫人,赵家那大姐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咱门前棒打自家妹妹,可要出去瞧瞧?”千算万算,唯独漏算了小满,祁幼安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而宋泽兰也像是明白了一切,似嗔非嗔道:“安安,你没听到?”祁幼安心虚地低下了头,小声辩解:“我只顾着上药,哪里会注意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明知她在胡说八道,宋泽兰看着她的眼神却渐渐温柔下来,一声几不可闻地叹息,“安安,我知晓你的心意,没关系的,五皇女已经落到这种地步,过往的事我便不计较了。”“我当然明白,你若计较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说情了,”祁幼安不大高兴地撇了撇嘴,又继续说道:“是我计较,我看她们个个都不爽,梅清栎,赵柠溪,赵……”“……”宋泽兰微微扶额,掀开搭在腰间的被褥便要下床,惊得祁幼安连忙咽下了还没说完的话,“媳妇儿,你要干嘛?”“自然是出去瞧瞧,总不能让赵大人真把人打坏了,”宋泽兰神色间说不出的认真,定定看着伸手阻拦她的祁幼安,“你不去我就去了。”祁幼安哪里舍得?她方才看到宋泽兰脚上磨出来的一个个水泡就心疼的不行,敢怒不敢言道:“你休息吧,我去,给你包扎好我就去。”得到满意的回答,宋泽兰也见好就好,将一旁的纱布递向她,笑意盈盈看着她,催促之意却不言而喻。祁幼安不情不愿接过,一声不吭给她缠好脚上纱布,确保不会松开后,便推门出去了。却是走了两步,唇边忽而勾起一抹熟悉的坏笑,她转过身对着准备进屋收拾残局的小满一脸关切道:“小满姐姐这几天赶路也累了吧?回去休息吧,待会儿我回来收拾就是。”小满正想说不累,奈何祁幼安的提议也得到了宋泽兰的赞同,她微微点头,“倒也不用怎么收拾,小满你便听安安的回去睡吧。”两位主子都发话了,小满便也没再推辞,祁幼安看着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便面带笑意地替宋泽兰关上门,“媳妇儿,你也睡吧,不用等我。”“……”面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祁幼安,宋泽兰心有疑惑,却未深究。只是她闭上眼睛假寐许久,隐隐的闷响伴着报数声依旧传入耳朵,渐渐地让她察觉到不对劲儿了。赵柠溪既然把人拉到这里来罚,那必然是存心演一出苦肉计,又怎会在安安出面阻拦后还要继续打下去?除非……安安根本没有露面……宋泽兰这般想着,睁开眼便要下床,余光却瞥见窗外的院墙之上趴着一个黑影,心不由慌了一瞬,但随即便又想到军中不可能有这这般胆大包天的贼人。一个令她哭笑不得的猜测浮现脑海,墙头上那只泼猴,八成就是自己家的。宋泽兰的两只脚被祁幼安裹得像粽子一样,根本穿不上鞋。但她片刻思索,还是披上衣衫,抱着枕头一瘸一拐出了门。难得狼狈的宋大夫咬着唇瓣,眉间颇有幽怨,来到祁幼安身后,二话没话将枕头对着祁幼安的脑袋砸了过去。祁幼安正看的上头,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冷不丁被人砸了脑袋,登时就重心不稳掉了下去,嗷的一嗓子差点儿让挥棒子的大汉闪了腰。夜里的视线不算太好,哪怕举着火把,众人也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焦急地上前扶她,祁幼安摔下来的时候就地翻了几个滚儿,并没有伤到。她气冲冲将上前的人推开,拍了拍身上的灰,捡起枕头就要丢回去,却在察觉到熟悉的幽香时默默抱进怀里,轻咳了声,环顾众人装腔作势道:“这是干什么呢?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我门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看到她,赵小乌眼中含着激动的泪光,比见到亲爹亲娘还高兴,扭动着身体呜呜乱叫,“救我老大……”“小鸟?”祁幼安佯装才发现她,一脸惊讶地上前:“什么情况啊这是?小鸟你又闯祸了?家务事我也不好插手啊。”赵小乌一脸悲痛欲绝地摇头,眼神可怜巴巴的,引得祁幼安‘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数着呢,还有二十棍对不对?赶紧打,打完了我唤军中最好的大夫过来,保管不留疤。”那挥大棒的大汉闻言也不揉腰了,给手上吐了口唾沫揉了揉便再度高高挥起棍棒,落下的一瞬赵小乌屁股上的布料都裂开了,疼的她龇牙咧嘴,眼里飙出泪花,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同穿一条裤子的老大下的命令。震惊,绝望,心死……赵小乌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如被负心薄幸妻主背叛了的弃妇,在满眼不可置信与凄凄惨惨戚戚中闭上了眼睛,脑袋一歪,无力地悬空垂落着。奈何又是一棍子落下,让她瞬间诈尸,祁幼安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了,无奈叹气,“好了,别打了。”一旁的赵柠溪顿时松了口气,眼中露出如释重负的喜悦,忙让人松绑。在赵小乌惊喜的呜呜叫中,祁幼安伸手拽掉了她口中的破布,“跟你姐回去住休养一段时间,别去地牢了。”众人七手八脚之下,赵小乌很快就得到了自由,从长凳上被扶起来的时候疼的直抽冷气,却在第一时间紧紧拉住了祁幼安胳膊,“老……老大,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救救栎儿,求求你了,陈老头要处死栎儿,这怎么行?我还要娶她做媳妇儿。”祁幼安看着她恳求的眼神儿,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可轻易答应的话还是觉得对不起自己媳妇儿,“小鸟,你知道梅清栎做了什么吗?我媳妇儿救了她的命,她却半点儿不思感恩,为了祁家那点儿兵权,明知我与夫人两情相悦却处处算计,我家中还留有她从昏君那里求来的赐婚圣旨……”赵小乌以前不知道,但后来她让赵柠溪帮忙找祁幼安帮忙的时候,赵柠溪为了劝她放弃,便将两人的恩怨告诉了她。那时她没有放弃,现在也不会放弃,她眼神闪烁着打断了祁幼安的话,“老大,就当我求你了,你把栎儿救出来,我想办法说服她给你和嫂子赔罪,一定做到让嫂子满意,成吗?”祁幼安微微点头,其实从出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决定,“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我也不多说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饶她一命,但希望你也能明白,我绝不可能轻易放了她。”“老大……”赵小乌还欲再求,祁幼安神色已经漠然下来,她推开赵小乌拽着自己胳膊的那双手,语气平淡问赵柠溪,“梅清栎关几日了?”赵柠溪知道祁幼安心里仍有气,不敢有丝毫怠慢,恭恭敬敬拱手道:“小将军,已经有十日了。”祁幼安知道陈成业是在收到造反密信之后将梅清栎控制起来的,自然也能推出大致时间。她本就是明知故问的,得到回复之后更是刻意拖长了语调,语气耐人寻味道:“才十日啊?那便再关三个月如何?赵大人可有异议?”祁幼安已经答应了留梅清栎性命,再讨价还价就未免不识抬举了。赵柠溪几乎没有犹豫,便回话道:“多谢小将军。”“不用谢,把你妹妹带回去吧,记得找个大夫瞧瞧。”祁幼安挥挥手,小跑两步借力直接跃上墙头,便看到后院的卧室已经熄灭了烛火,黑漆漆一片。她讪讪一笑,紧了紧怀里的枕头,不再犹豫跳了下去。赵小乌傻愣愣地看着她身影消失不见,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忘了件大事,她忙喊道:“老大,栎儿想要见你一面……”赵柠溪脸色瞬间变得难堪,不等她再喊第二遍,便以手为刃劈向她的后颈,在她软软倒下的一瞬,又伸手将她接入怀中。“都回去吧,不可打扰小将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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