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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相信我。”“如果那还不够,我愿意遭受跟你一般的痛苦。”裴炎似乎松了口气,慢慢闭上眼,气息停滞。容玉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都痛,刚才似乎发生过什么,她怎么想却又想不起来,每每想到一点端倪,便觉得跟蒙了一层纱一般,无法看清晰。她看着一旁的裴炎,他正昏睡着,像是死了一般。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在他鼻下一探,尚且还有气息。她正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忽听山洞外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她屏息凝视着外面,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而来,她不由松了一口气,张了张嘴,想叫他的名字,应当是两个字,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暗自着急,只得叫了声:“赵先生。”玄襄按着腹部,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将长剑放在身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黑发:“你怎么样?没事罢?”容玉已经闻到空气中浮动的血腥味:“你受伤了?”“一时疏忽,被流箭射中了,没有伤到要害。”他松开按在腹部的手,只见上面深深陷着一支箭羽,他却毫不在意,正要将箭直接拔出。容玉却阻止了他,轻声道:“先等等再拔。”她不顾男女之防,解开他的衣衫,只见那支箭竟是莲花箭,箭头带有八瓣莲花倒刺,深深地勾住皮肉,若是直接往外拔,只怕会撕扯下一大块皮肉。玄襄拍拍她的手:“你不能见血,我自己来。”他拿过之前给她的匕首,直接扎进肉中,慢慢将那箭头往外剜。大约是感觉到痛,他的眼角微微一抽,又继续刺下去。容玉抽了口气,坚定地说:“还是我来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自己割自己的肉,还能狠得下手去。玄襄将匕首的柄递给她,抬手按住太阳穴,那里正隐隐跳动,他来到凡间后,过得都是安逸日子,换在从前,这种伤势早见多不怪了。容玉接过匕首,轻轻地在箭头的地方划开了一点,然后伸手进去,将卡在皮肉里的箭头取出来,触手都是滑腻的鲜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住这不适感,尽量把动作放轻放快,毕竟取箭头的动作是在加剧他的痛苦,她越是迟疑,他感到疼痛的时间就越长。终于,陷在深处的八瓣莲花箭头咣当一声落在地面。玄襄稍稍松了口气,想点亮火折,只是他脸上手上都是汗,手上一直打滑。容玉便帮他点亮了火折,他拿起那沾血的匕首靠近火光慢慢烧着,只听嗤嗤的声响,上面的血迹被烤干,凝结成一块块血痂。容玉正想问他想做什么,便见他将烧得滚烫的匕首贴到伤口上,发出了嗤的一声轻响,随即周围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焦味。容玉刚想惊叫,突然想到这不合时宜,忙抬手捂住唇。只见玄襄顿了顿,似乎缓过一口气,再次烧热了匕首,又贴到伤口上。这一次,他微微抬起颈,似乎全身都绷紧了,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如此循环几回,他终于放下匕首,有些脱力地靠在石壁上:“我没事。如果不这样做,伤势反而会变严重。”容玉看着他,也不知道是怎样想的,似乎有点鬼迷心窍:“那你躺在我腿上,先睡一会儿吧。”玄襄像是也有惊讶,隔了片刻才笑了一笑:“好,只稍微躺一会儿,你等下记得叫我起来。”他慢慢地枕在她的腿上,只要一睁眼便能看见她的脸。容玉抬手按在他的肩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空气还弥漫着一股焦味,她的眼眸微微一动,伸手在他的侧脸轻轻抚摸着。玄襄闭着眼笑了一下,一把握住她的手,睁开眼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你在做什么?”容玉却也笑了:“我刚才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似乎记起什么事情来,现在却又想不起来。”“记不起来也没关系。”他此刻脸色苍白,闭上眼时,那细细密密的睫毛好像两道伤痕,“有些事,过去便过去了。”容玉一直没有叫醒他,直到他自然醒来。他清醒过来时,天还未亮,只见她已经歪倒在石壁上睡着了。玄襄撑起身,披上了外袍,他现在的身体虽然无法同过去相比,却也跟凡人有很大区别,昨晚的伤到了现在,已经开始愈合。裴炎依然在边上昏迷着,皱着眉,有些痛苦的模样。玄襄低下头看着容玉,她如今的容貌越来越似从前了,几乎没有什么改变的地方。她从前的眼神总是很浅,看不到太深的心思,也许的确也没有藏着太深的心思。他不忍心,却还是轻轻拍了拍她:“起来了。”容玉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嘟囔着:“这就要走了?”玄襄笑了笑:“趁着现在还早,要尽快离开这里。你也不想在半路被人截下来罢?”容玉一听他这样说,立刻清醒过来,指着裴炎:“他该怎么办?”“先到官道上去,这时也应该有人来找他了。”他们慢慢往官道走去,玄襄还有伤,他们一直走走停停,果然正碰见出了城的裴曦,他骑在马上,身后还有一群侍卫。容玉忙喊道:“裴曦!裴二公子!”裴曦听到她的声音,调转马头,瞧见是她也有些吃惊:“你可有见到我哥哥?”容玉指了一个方向:“往这边走,有个山洞,他在这里。”裴曦点点头,朝身后的侍卫打了个手势,他们便急匆匆地往那边赶去。容玉却还回头看着他们策马而去扬起的灰尘,一步三回头的。“你在想什么?”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想,如果刚才跟裴曦索要官马,他会不会肯。”玄襄拉住她的手:“你别想了,官马上有印记,不论你走在哪里,都很容易暴露行踪。”他们沿着官道走了一段,便又拐入附近小镇里。容玉问:“这里还是京城的地界,停在这里没有关系?”玄襄摇摇头:“不,先在这里休息两日,然后我们再回京城。”“……什么?”“今日京城里必定翻了天,明日他们就会继续搜人,搜到这附近来,所以那时回去反而安全。”容玉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笑着答应了。他们的模样太过显眼,客栈人来人往,定是不能住了。玄襄打听了一下,知道这附近有位老太太,膝下只剩下一个孙女,因为寡居多年,脾气十分的差,那些暂时落难去她家做工的人都受不了她的脾气。但凡提到她,大家都纷纷摇头。玄襄让她在门口等一等,自己去敲了那位老太太的门,隔了片刻,他便出来:“我已经跟那老夫人租了半边院子,正好静养两日。”容玉疑惑地看着他:“这位老夫人竟然愿意租给你?”玄襄似笑非笑:“为何不可?”容玉便不再问。那宅子是两进两出的,租下的半边有两间客房,而对面院落主厢房中却是房门紧闭,悄无人声。玄襄借了柴房烧了热水,让她去梳洗,甚至还准备了旧衣服给她。容玉拿起那衣裳,样式有些老了,衣料也粗糙:“这是谁的衣裳?”“是那位夫人的女儿的,你暂且将就一下。”容玉朝他笑了一下:“我没这么娇气,谈何将就?”她洗完热水澡,换上衣裳,对着铜镜梳发,只见颈上还有两道手印,是裴炎掐她的颈留下的。看得出对方下手很重,是冲着直接一把掐死她来的。她对着镜子看了好一阵,有点介意这印子不好看,只是一时半会都不能褪掉。她等到头发半干了,便去敲玄襄的房门。只敲了两下,就听到里面有人说了声:“请进。”容玉推开门,探了半边身子进去:“赵公子。”玄襄正躺在贵妃榻上,瞧见是她,微微一笑:“你有话想对我说?”容玉走近了,方才觉得不太妥当,他看来也是刚沐浴完,只披着外袍,里衣还松松地敞着前襟。她定了定神,再走近两步:“我是想问问你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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