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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抚芳沉默不语,这一刻她想得很多,从建京锦衣玉食的生活到湖州的艰难岁月,她都陪他走过,可这一切到底值不值?这个男人现在让她很失望,那一年若不是他的关怀迷惑了她的眼,她也不会选错了枕边人,古语有言,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一错竟已无回头路可走。“王妃?”李盛基转头唤了一声。孙抚芳的脸上没有那种淡淡的哀愁,而是连眼角也没有看向丈夫,这一刻,她的心境变化让她渐渐走向成熟,“王爷,你是一家之主,这事还是你发号施令吧,只是有一条,你要依我。”转头冷然地看着这个以前当成天来看的男子。李盛基吞了口口水,不知为何这时的孙抚芳也跟着陌生了,“王妃有话就说吧。”“那好,我也有一条,就是一定要严惩那个胆敢破坏忠王府规矩与名声的人,查出绝不手软,必须以命偿命。”她咬牙道,眼角的余光带着威压在一众侍妾及庶女们的脸上扫过,在李云熙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李云熙的全身打冷颤,这嫡母的眼神很可怕,从来没有发现孙抚芳还有这一面,她的手下意识地拉着辛姨娘的衣角。辛姨娘也跟着打了个激灵,王妃似乎有些变样了,但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在背后握紧女儿的手让她镇定点,切莫露出马脚。李云熙咬着唇站在原地,没敢再说话,不禁怀疑孙抚芳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的心慢慢地往下沉,似乎有一只她看不到的手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越想越心惧,忙摇了摇头,不会的,她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人,对,就是这样。正堂里的气氛是那么的低压,让人都感觉喘不过气来。“好。”李盛基应声。孙抚芳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神情莫测高深地坐着,没有了往日的感觉,整个人都布满了冰霜。厅堂上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到。李凰熙在半路上遇到了父亲派来的人,微皱眉听他转述父王的话,随之摆手示意他先到正堂去向李盛基回禀,她稍后就到。夏荷扶着她的手在打颤,看到那人走远,小声道:“郡主,王爷是不是怀疑您?”“别乱说话,本郡主自有章程。”李凰熙冷声道。这一段路并不漫长,但人人都觉得极其的漫长,怎么还不到?妾侍们还想要再细声讨论,但孙抚芳的表情让她们噤若寒蝉,眼角一瞟一瞟地看向那个仍然美艳不可方物的王妃。李云熙暗含恶毒的目光不住地看向门口,孙抚芳既然要人血债血偿,那正中她下怀,李凰熙要怪就怪她自己好了,若她不给她缓口气想办法的机会,她也不可能翻盘,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与人无尤。李凰熙一进来时与李云熙那一闪而逝怨毒的目光遇上,但很快,这庶妹就做出一副关心担忧的表情,低着头上前扶着她另一边手,低声道:“大姐小心,父王这回气得不轻。”李凰熙也看着她道:“二妹放心,大姐我活得坦荡荡的,没有做过见不得光的事情,没有什么可怕的,倒是让二妹白担心一场了。”李云熙愕然,她的镇定出乎她的预料,手下的力道却不知不觉中加重。李凰熙一声痛呼,然后猛然甩开她的手,有些不喜地道:“二妹,你不想扶着大姐,就直说,莫要暗中下狠手。”此时她白皙的手腕处有着一道瘀痕,刻意展现在人前。李云熙的脸上血色尽去,随即道:“大姐,二妹不是有心的……”“不管有心还是无意,这伤都造成了,你也太粗心了。”起身上前的孙抚芳冷声地斥骂李云熙,给女儿揉了揉那青紫处,看向李云熙的目光中冷意渐寒。李云熙原本想要表现姐妹情深的,哪知弄巧成拙,居然让这嫡母恨上了,脸上一阵着急,“母亲,大姐,云熙不是有心的……”“住嘴。”孙抚芳冷喝一声,扶着女儿往李盛基的方向走去,“王爷,我儿已到,你若还有疑问,就一定要弄清楚,莫因此污了我儿的名声。”李盛基没想到孙抚芳会如此与他说话,看了眼那消瘦许多的女儿朝他盈盈一拜,轻声细语恭敬地唤他一声“父王”,这回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然,看了眼妻子,摆手道:“来人,给大郡主看座。”在场的人除了李盛基夫妇外没有一个人是坐着的,现在却让李凰熙坐下,李云熙的眼里嫉妒之色渐重,手握粉拳站回生母的身边。“父王是为了夏香之事吗?”李凰熙坐下后,目光自然移到那死去有些时候的夏香身上,知道她死是一回事,但亲眼看到她的尸身,既恨又悯,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幼时与她做伴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她若少点虚荣心就好了。李盛基也看向夏香的尸首,“没错,正是此事,”记起了这件事的始末,他的脸色又变得疏离起来,一拍桌子,“凰熙,你老实告诉父王,是不是你暗派人去毁水车的?这夏香是不是也是你私下里处置的?你应该知道,你皇祖母是不喜人私下处决奴婢的,所以此事关系重大,你给父王从实说来。”李凰熙看了眼父亲那故做正义的样子,心中却是一寒,她做了那么多,他还是第一时间就如那布局的人所想那般如此想她,焉能不让她感到寒意?忽而想起那天梁晏说她辛苦为父王做嫁衣,这一刻她不禁自问到底值不值?她坦荡荡的目光直视李盛基,“父王,女儿没有。”“你说没有就没有?这话还要有证据,大郡主,你虽是主子但也不能糊来。”钱姨娘立即呛声。李凰熙转头看向她,这个女人是隆禧太后亲赐的妾侍之一,再看眼辛姨娘,这两人莫不是连成一气?辛姨娘不方便说的话全由这个自以为爱为人打抱不平的钱姨娘说出。孙抚芳将茶碗重重一放,“放肆,主子说话哪轮到你插嘴。”“王妃,不平之事人人得而言之……”钱姨娘不惧地道。“掌嘴。”孙抚芳朝许嬷嬷一努眼。钱姨娘瞪大眼睛看着孙抚芳,这是孙抚芳第一次如此严厉地对待妾侍,不禁看向李盛基,“王爷,婢妾没错,王妃不能惩罚我……”李盛基道:“王妃,你这是做甚?”“王爷,我还是不是你的发妻?”孙抚芳冷然地问道。“王妃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既然王爷还记得,就须知男主外女主内,我就是这后院的主宰,教训个别以下犯下的奴婢还是绰绰有余的。”孙抚芳梗着脖子道。李盛基不禁有些许动怒,这孙抚芳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不过她说出的话在理,他没有反驳的理由,故僵着脸坐在那儿。孙抚芳才不管,给许嬷嬷一个眼神,许嬷嬷早就想这么做了,王妃太心善以至这些个下人都不知所谓,府里也要好好地立规矩才对,遂扬起厚实的巴掌就要打下去。钱姨娘没想到居然来真的,看到王爷脸色虽难看,但却默认王妃的做法,再一看到巴掌就要打下来,忙搬出保命符,“我是太后娘娘亲赐的,谁个敢打我?那就是对太后娘娘的不敬……”许嬷嬷的手在半空中停下来,这巴掌既有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的味道,原本兴奋的脸上挂满了忧虑。钱姨娘见状顿时有恃无恐,手一插腰道:“打呀,有种你就打,打了我就是打了太后的脸,我看你有几个脑袋让太后砍……”不停地将脸凑向许嬷嬷。这副无赖的样子也让李盛基的脸上的青筋凸出,手握紧成拳,母亲强势的脸闪现在眼前,目光阴沉下来。“给我打。”孙抚芳站起来道,两眼嘲讽又狠狠地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钱姨娘,“我是李家八人大轿抬进门的,是太后娘娘认可李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当初太后将你们赐下只是为了侍候好王爷,可你们却连这个也做不到,竟敢在忠王府里挑事端,本王妃今天就代太后娘娘教训你,让你知道何为规矩?”冷冷一声哼笑,“他日回京,本王妃自会向太后娘娘请罪,这也是让你不至于给太后娘娘丢脸,许嬷嬷,还等什么?没听到本王妃的吩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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