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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的锦衣卫下马急奔入内,朝门达抱拳:“大人,山东急信。揭了山东悬赏令的四人之一,被山民发现死在了曲阜一带的山上。”门达呼吸凝滞:“怎么死的?”“这……”那锦衣卫迟疑了一下,才说,“当地的仵作说是……冻死的。”开玩笑呢?炎炎夏日,山东又不是什么寒凉的地方,山上也没冰窖,怎么能是冻死的?门达想了想,又说:“四人之一死了,另外三个呢?”“正在找。”那锦衣卫道。门达眸光微凌:“找到立刻禀来。”顿了顿又说,“别叫旁人知道。”那手下应了声是,告退离开。门达在屋里犹如转磨盘一般踱起了步子,思量该如何扫清这些麻烦。夜长梦多,真是夜长梦多!奚月和杨川明白着功夫都不错,拖下去,只会让他们的防心也越来越高,下手也会愈发地不容易。若有什么让他们逃无可逃的办法就好了,可是,咝……门达驻足摇头。他们在京城时,他都没能收拾得了他们。现下他们逃到了江湖,又还能有什么逃无可逃的法子呢?别说自己现下给出的这些珍奇药材了,就是东厂拿秘籍悬赏时,许多门派也都岿然不动。可见真想让满江湖都围堵他们,是极难的。但一定不是没有办法。他们俩是哪一派的来着?门达隐约记得,南鹰山庄的人好像提过个什么……萧山派?那应该是在杭州。另一边,一行人偶然碰到骡马市,便买了几匹好马。马不停蹄地赶路之下,很快到了江南一带。江南水网辽阔、湖泊众多,他们换水路走,不几日就到了扬州。扬州倒没什么江湖帮派,不过真是个实实在在的鱼米之乡,城内一派祥和,端得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几人一入城,就看到了缉拿奚月杨川的悬赏令,不过二人都易了容,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也没人认出来,便心安理得地找了家不错地客栈来住。入了夜,风声渐起。江南真是个温和的地方,连晚风也不似北方那么肃杀凛冽,极轻柔地拂过白墙灰瓦,就像苏杭姑娘软糯的唱腔,和软极了。奚月等几人早早地睡了,杨川依旧先练了一个多时辰的《盛林调息书》,练完也安然入睡。这功夫当真神奇,小师妹练起来觉得阴寒得很,他却一日比一日更加热血沸腾。个中原因,书中却无具体解释,杨川只好自己猜测许是因为男女之别。酒店一层的大厅里,几个锦衣卫提着绣春刀进来,边是哈欠连天,边是骂骂咧咧地跟掌柜要酒喝。打头的是个总旗,坐下来就叹气:“这破差事,也不知道是抽得哪门子风。好端端地找几个江湖游侠干什么?听说还把各地锦衣卫都调动了,这不惹事吗?”同行的小旗拍着他的肩头劝:“少说两句吧。听说是指挥使大人的亲令。京里的事,咱们哪儿知道?”“嘁,我可是真不想招惹那些江湖人。”那总旗一味地摇头,“你说说这是什么苦差?要是咱死在这上头,朝廷准定不会为咱们找他们寻仇,你信不信?朝廷和那起子武林高人较量就没捞着过甜头,如今这又作个什么劲吶!”说话间,小二颤颤巍巍地端了酒上来,眼皮都不敢抬地转身就要走。那总旗哎哎哎了三声把他叫回来,伸手在怀里一摸,摸了几张画像出来递过去:“这个,拿给你们掌柜。见着人马上去衙门回话,有赏。”“有赏”两个字,令那小二心头一松,匆忙应着话接下来,自己先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是三个中年人。三人均不是本地人的长相,看着挺粗犷的样子。这小二心细,多问了一句,那锦衣卫告诉他是山东人。自此又过约莫七八天,几人到了杭州。萧山派自然在萧山一带,杨川带着他们上山,不过多时就见到一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年先瞧见的他们,好生愣了半晌才回神:“大师兄?!”杨川听见声音抬头望去,但不及他打招呼,那少年已急急回身,展开轻功往山上飞去,眨眼就没了影子。杨川也没去追,扭头跟奚月说:“师弟太多,最小的这几个我都记不住是谁了,不好意思追。”奚月扑哧一笑,心道你们萧山派真热闹。他们白鹿门就没这些个事,她既没有师兄弟也没有亲兄弟,是以她爹一直在说,日后要招个倒插门的女婿,好叫孩子跟她姓,把白鹿门传下去。山上的庄子里,萧山派掌门殷岐听完小徒弟禀的话,愕然一惊:“你说什么?!”“大师兄回来了,还带了好几个朋友,已经快到了!”那小徒弟重复了一遍,殷岐眉头微锁,略作沉吟,挥手让他先出去。徒弟一离开,殷夫人管鹭就开了口:“这怎么办?传言的那事……”他们原都认定是假的,因为杨川现下在京中当锦衣卫,不该与山东的武林中人有瓜葛。可他现在却突然回来了。“我还是信得过川儿的品性的。”管鹭道,“那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不会乱杀人。行走江湖有个摩擦也不稀奇,不妨先问问他是什么缘由。”“我也信得过他。”殷岐沉叹着点了点头,“我倒是更奇怪,这事怎么传得这么广?”江湖上死几个人一点都不值得议论,那什么齐鲁四贤,也不是什么有名望的人,这事却愣是从山东一直传到了杭州,传到了他萧山派。“是得问问他,万一有什么隐情,咱们也好及时应对。”管鹭点头:“迟些时候我来问他,先设个宴给他接风吧。也一年多没回来了,又还带了几个朋友,也不好一上来就问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殷岐颔首:“我让卓儿去准备。”暗修神功(三)待得一行人上了山,自是先去拜见殷岐和管鹭。二人怎么也没想到同来的人里竟有白鹿门的师侄女,惊诧之余不由自主地待奚月亲热了起来,管鹭还打趣说:“你爹可真不够意思。神出鬼没地弄得满江湖都不知他的底细也还罢了,我们这兄弟门派都是今天才知他竟有个女儿,还生得这么好。”奚月红着脸不知说点什么,杨川在旁笑道:“小师妹可不止生得好,功夫也好得很。我在京里第一次见她,就差点命丧千斤指下!”殷岐和管鹭不觉一哑,奚月忙一眼暗瞪过去,低喝:“你胡说!”她的千斤指是厉害,可是他这修成了两重诀的人,要捏死可没那么容易。管鹭仍是睇着奚月:“你这么年轻,竟连千斤指都练成了?”杨川不自觉地一副与有荣焉的口吻:“是,锦衣卫里头都没人敢惹她。”话声未落,背后嗖地一声风响。奚月悚然扭头,杨川也扫了眼,伸手啪地将径直飞来的木块握在了手中,旋即又以腕力甩了出去:“二师弟!”门外静了静,一个二十二三的男子走进屋来,摒着笑朝他抱拳:“大师兄。”“长本事了,敢偷袭我?”杨川拍着他的肩头打量他,又问,“两重诀练得怎么样了?”方卓轻喟:“哪有那么容易?不过也还行吧。”接着目光便带着三分好奇投向奚月,“听说这位是白鹿门奚言师叔的千金?那该叫师……”杨川一哂:“比你略小一岁,叫师妹。”方卓便颔首:“师妹。”随后,殷岐提出叫杨川带客人四下走走,让方卓去给几人安排住处。杨川心知萧山派周围有不少好景致,有心想独自和奚月同游,可又苦于不好跟师父直言这种心事,只好硬着头皮带着几人一道去。曾培他们当然也不会“识趣”离开,于是这场短暂的游乐竟变得无比的尴尬,主要是因为除了沈不栖之外,所有人都在对奚月献殷勤。杨川舀泉水给她,说这个泉水特别甜;曾培上树给她摘了野果;竹摇掐了根花枝给她编花环;琳琅唱起了波斯的小曲儿,使得林中顿时腾起了异域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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