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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相同的震惊面对车窗的一排疲惫面孔中,独有一张脸堪称鲜明。他的黑色口罩被拉至下巴,面色有一种苍白感,五官因为极其和谐的缘故,让人一眼看去会忽略了其实它们也是漂亮的。乱轰轰的昏暗车厢一瞬间黯淡褪去,这张脸过分好看地凸显出来,就连灰扑扑的街景也顺带有了颜色。高悬的显示屏上,娱乐新闻再度开始播放,这一个月循环了近上千遍,已经很少人能听进去了,但此刻,声音在日暮中再度清晰深刻起来——栗山,知名商业片大导,面对着镜头和十几枚话筒说道:“……讲起漂亮,柯屿在娱乐圈并不是顶尖,但是他有氛围,我第一眼看见他就是在摄像机后面,……他的那种氛围感,透过取景框捕捉、浓缩又放大,既难以去追溯解读,当然也让人难以拒绝……”·公车降速缓缓停靠,纵然如此,仍然激起了一片尘土。庞大的城中村沿着站台后的水泥路向两侧铺展开,楼与楼之间距离密集,近到可以开窗握手。千篇一律的红黄小格瓷砖贴在楼房外立面,暮色中很难分辨哪栋是哪栋。柯屿沿着大路,步调不快,路上碰到卖橘子的小卡车,便停下来提了两斤。岔路口右转,一家肠粉摊正在营业,肠粉车的机器和风扇一起发出嗡嗡声,焦色的烧鹅悬挂在窗口下,油腻腻的窗户上贴着红色胶带字:招牌狮头鹅。他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径自走入一条狭窄小巷,身影一拐,踏上楼房内的水泥台阶。眼前的防盗门近乎是样子货,钥匙拧转,柯屿走进门内,打开了吸顶灯。光线很暗,是惨白的,灯罩当初摘下来洗过一次,里面厚厚一层飞虫尸体。房子不大,七十平左右隔成了三室一厅一厨一卫,装修简陋,很多地方就是水泥板或者大理石板。刚坐下手机就来电,经纪人麦安言在电话里问:“到了?”柯屿“嗯”一声。他上午去公司开会,下午自己坐公交回来。从市中心到这儿,转三趟,车程两个半小时。麦安言垮着个脸:“我的哥,采风真没必要到这地步。”他接了部文艺片,片酬不高,但剧本很喜欢。导演唐琢是编剧转行,算是个新人,两人定角色时聊了一宿,柯屿看出了导演的野心,导演看出了他的尚可救药,最后一拍即合都挺期待,只有麦安言气得够呛,因为柯屿接完角色就说要下去采风,完了随便一收拾就在一破城中村安营扎寨了。柯屿从塑料袋里把促销买的生活用品一一码好,明显敷衍地对麦安言说:“好的。”麦安言鸡同鸭讲,提醒道:“你注意点,不要被粉丝认出来。保镖助理一个没带,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电话中沉默了一个呼吸,麦安言直觉不好,狐疑地问:“你不是已经暴露了吧?”柯屿不是演技派,虽然一直在演戏,但属于介绍词写“青年演员”都会被群嘲的那种——但他同时也不是流量,话题度跟那些偶像艺人不能比。麦安言自认柯屿的路人盘还没下沉到这份上,他在城中村相对还是安全的。柯屿支着腮,眼里有一点笑意:“等公交的时候听到两位女观众的指教,受益匪浅,出于礼貌拉下口罩对她们表示了感谢。”麦安言一听血压就要炸,打手势指挥助理nancy搜他的微博广场,边对电话求饶:“这样不行,我头发要掉光了!一个月太长了你行行好,一个星期够了吧我的哥哥?”他就差没明说了——以柯屿的悟性,在城中村住一年也未必能演出那个劲儿。反正都是烂,何必过多投入成本?要知道为了这一个月他推了八个通告!柯屿把手机夹在耳下,解放双手开始拆新买的保鲜膜的包装,又是一声“好的。”他的好的,基本上相当于“知道了,但我不听。”麦安言察觉出他想挂电话的念头,见缝插针地“哎——”了一声,飞快地说:“明天晚上gc文娱有晚宴,继承人亲自出席,你记得过来。”柯屿花了两秒确认了一个事实,指明道:“我没有gc的项目。”麦安言痛心疾首:“我有!”“应隐会过去。”他想了想,“应隐的新电影是gc投资的,她是一线女星,够了。”麦安言知道他不喜欢应酬。之前柯屿已经表露过解约意向,他其实有点怵了,不太敢拧着他去饭局酒桌。但gc的地位不同,他苦口婆心:“gc十二月份要开发布会,圈内已经有风声了,‘明锐’计划明年投资和规模都会升级,到时候会有一堆好本子好项目好导演递过去,你去见见没你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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