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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入了夜的风也带有微妙的暖意,迎面吹来时,让人不由自主地期待起什么。柯屿慢悠悠地喝完一罐可乐,又点了一支烟,风抽一大半,他抽一小半。沿着街边的脚步不紧不慢,有他固有的从容节奏。到时间了,路灯渐次亮起,临街的铺面食客往来,缭绕的烟火中,他点开邮箱,一封未读邮件顶着红标。点开。是带原文的回复,柯屿那条「我是小岛」上多了一行字:「我是陆地。」柔风荡过,柯屿对着「我是陆地」四个字一愣,继而扬起了唇角。他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揣回兜里,最后一次在将暗的夜幕中穿过巷道。回出租屋,背包和贝斯已经收拾好。生活用品和衣服都是就地买的,房东想要,特意让他不用扔。钥匙压在门口花盆底,门咔哒关上,他转身,只剩一阵风将晾衣绳上的衣物温柔荡起。盛果儿开着车等在上次的巷子口,走过去的几分钟里,柯屿措辞着,直到打开邮箱也没想好回复什么,最终只问:「你朋友病好点了吗?」商陆没回。正在工作间里剪片子。十天的素材,他预计最后成品在二十分钟到三十分钟,可以参加短片单元。他一进入工作状态就专注得可怕,习惯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断网断联,连手机都扔在外面。除了送餐进来的管家,全世界都找不到他。裴枝和跟他住在一起,这是他妈妈拜托的。商陆没什么意见,毕竟他这发小的确是一副除了拉琴就万事残废的模样。管家郑时明从护工手里接过轮椅,推着才住了七天院就出门的裴枝和进花园。阳光晴好,他问:“商陆一直在剪片子?”郑时明是商家的人,唤作明叔。商家五个兄弟姐妹各有专人照顾,都是从小陪伴到大的,明叔就是商陆的贴身管家。裴枝和不把明叔当外人,使唤起来并不见外。“是,一星期了。”郑时明回答。“你推我进去见他。”明叔虽然为难,但面目还是温和,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只说:“少爷会生气。”“不会,我是病号。”裴枝和啃完了一个苹果,把果核扔给随侍在一旁的佣人,“明叔,求你啦,他工作不能总是这种方式,对吧?”这句话说到了郑时明的心坎里。商陆这样废寝忘食的状态的确让他担心,商家掌门人商檠业并不赞成少爷做导演,也有这部分的顾虑。“剪个电影比我管公司还忙!”商檠业不屑一顾,只得到小儿子气定神闲的一声“确实”。敲门声响起,商陆连眼神都没动一下,只说:“放桌子上。”还以为是又到了吃饭的时候。裴枝和噗地一笑,“我应该被放在哪张桌子上?”商陆这才从巨大的四屏屏幕前分神,仍是没回眸:“出去。”明叔适时出声:“今天枝和出院,是不是要庆祝一下?”裴枝和脸色难看,眼睛定在屏幕的画面上,尴尬和怒气随着怔愣平息,继而被另一种微妙的情绪代替。「把同情和爱混为一谈是个错误,不是吗。」音响流淌出台词,云淡风轻的,眼神停在镜头上,带点自嘲和游离。“哪里找来的演员?”裴枝和看着屏幕上的脸,问。这一次商陆没有赶他,回道:“不是演员,城中村遇到的。”“遇到?”“室友。”裴枝和的脸色一变,但只是转瞬即逝,“你们住一起?”商陆只回了一个“嗯”字。画面还在走,裴枝和看到那个人被黄昏照亮的双眸,和被风带起的额发,淡淡地说:“城中村还有这样的人,大陆的星探是集体罢工了吗?”他跟娱乐圈完全是绝缘体,并不知道现在娱乐圈已经不需要星探这个充满时代感的职业了。商陆闻言也是笑了一下:“是很奇怪。”“你说的那个男妓的故事,就是他演的?”“算是吧。”回完这句话,一直心无旁骛的心思突兀地开了个小差。商陆想,不知道柯老师有没有回我信息?上次的回复像个调侃,如果他生气的话,现在再去道歉大概是来不及了。“明叔,把手机给我。”郑时明取过他的手机,等开机的过程商陆看了裴枝和一眼:“伤怎么样了?”伤口隐隐作痛,但裴枝和倔强地说:“好多了,难为你操心。”商陆很直男地“嗯”一声,好像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又说:“好了的话帮我做首曲子。”谱子他誊抄了一份,本来就惦记着找人制作出来当片尾,既然裴枝和出院了,自然是不做他选。裴枝和接过他扔过来的曲谱。他坐轮椅和坐乐团首席的感觉没什么区别,单薄的脊背挺直,眼里眸光凝住。他就是这样,一聊起音乐相关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比起恃宠而骄的任性,商陆更愿意看到这样会发光的裴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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