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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大言不惭,把定亲王妃气了个仰倒。正阳宫外,命妇女眷们按品级给皇后跪拜请安。李明琅的县君为五品,排在队伍最末,脸都给吹皴了。有中宫女官盯着,跪在后头的贵妇人们虽对面生的李明琅十分好奇,但都只敢以眼风交流。落在李明琅装扮、容貌上的目光若有实质,仿佛只要她行差就错分毫,就能被当作笑柄拿捏十年。李明琅垂下眼睫,努力忽视周遭带刺的视线,心里烦闷,但更多的是疲惫。“宣云湘县君觐见——”正阳宫门前的小太监吊起嗓子来,如同叫早的公鸡。李明琅杵着冰凉的汉白玉砖,缓缓站起身,膝盖骨绵延酸软的寒意。她跟在同品级的命妇身后,照葫芦画瓢给皇后磕头。已然落座的贵妇人们听到云湘县君的名号纷纷翘首以盼,有后妃更是直接看向人群中年岁最轻的红衣女子。“她就是云湘县君?谢小郡王带回王府的那名女子?”“我看也长得不怎么样么,也就是年轻时颜色好些。”“听说云湘县君前几日在酒仙楼与太傅家的小姐有口角,可是真的?”“都说她于临州一役有功,依我看其中大有文章……”“嘘,夫人慎言,圣旨说有功便是有功,怎会有别的隐情呢?”国公府的夫人们,各家外戚的女眷们交头接耳,细碎的言语如潮汐般汹涌。端坐在凤位上的皇后娘娘清清嗓子:“云湘县君,上前来,给本宫看看。”李明琅起身,莲步轻移,走到玉阶下给皇后福了福。“明琅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四十余岁,保养得没有定亲王妃精细,但别有一番高雅风韵。见李明琅生得杏眼桃腮,一身紫衣红裙看着讨喜,就招来亲近女官,笑道:“你昨日还说云湘县君是个孔武有力的女子,如今又怎么说?”“皇后娘娘,奴婢也是听昭阳公主说,云湘县君在临州助谢小郡王剿匪,于国有功,才顺其自然这么想嘛。”皇后的女官都是官宦世家小姐甄选来后宫作伴的,说话语气倒比寻常命妇来得狡黠娇狂。那人手揣在袖笼里,笑眯眯地对李明琅道:“县君瞧着不像习武之人,能否跟咱们说一说您与山匪们斗智斗勇的典故?”一室阙静,后妃、公主们和公侯夫人们的目光都刺向李明琅,沉默中不乏怀疑和取笑,似乎都认为谢钰在奏章上叙的功,全都是他被猪油蒙了心给李明琅抬身份撒的谎。李明琅顿住,余光瞥一眼安静吃茶的定亲王妃,而后回道:“明琅的功劳确实不如清河郡王那般大,不过是竭尽所能护卫王土罢了。臣女家中有一镖局,自幼学习些强身健体的功夫,这些都说不上什么,唯有一招百发百中的□□射术,足以给娘娘一观。”“好孩子,前头的午宴尚需等上一等,恰好无聊,不如就现在演示给本宫瞧瞧。”皇后笑容和煦,护甲戳一戳方才挑衅李明琅的女官,“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去给云湘县君拿几副弓箭和靶子来。”倚在皇后身侧,插着亭台楼阁式样金钗的少女撅嘴:“娘娘,既然是射箭,没有彩头怎么行?女儿愿意拿头上的琼楼钗做赌,云湘县君呢,你怎么想?”皇后笑着拍她的胳膊:“昭阳,别胡闹。”原来那名女子就是女官口中的昭阳公主,皇后嫡亲的女儿。李明琅愣住,她头上的钗环珠玉,无不出自谢钰家的库房,不过是借来装扮,要是赌输了,卖了她都赔不起!她求助似的看向定亲王妃,后者正百无聊赖地把玩镶嵌珐琅宝石的护甲,对她一脑门的官司假作不知。“云湘县君,你不会不敢应赌吧?”昭阳公主笑道。李明琅明知道她在为难自己,缘由无非是谢钰的又一个爱慕者,却无法一口回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没什么不敢的。”李明琅轻吸口气,尽力稳住心绪。中宫女官已唤来小太监,在殿外白玉阶下三十步远,竖起十个挂着红绸的靶子。再差人抬来一架子的□□,石数有多有少,大小各不相同。李明琅掠过那几只明显是刁难人的三石弓,径直走向木架子最右,取下一只巴掌大的弩,指腹勾弦试了试,随后朝凤位的方向点点头。弓的石数越大,射程越远。李明琅取下的小弩,看上去跟黄毛小儿的玩具差不离,别说射得准不准了,能否越过白玉阶都两说。命妇们窃窃私语,都在等着瞧李明琅的笑话。定亲王妃放下茶碗,尖锐的护甲划过靠枕。李明琅眯起眼睛,站在正阳宫门前,曲臂举起弩,巴掌大小的黑弩在她手中宛若一只停歇的娇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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