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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他想宋柔才不是什么路人。路人只会害怕得躲得远远的,任他自己曝尸荒野。路人才不会对一个死者无端温柔。他是作案者,他是凶手。凶手杀了人之后还要装作路人一样返回作案现场,置身事外地欣赏自己完美的杰作。童域闭上眼睛,他问:“梦徊,他现在住在哪里?”“跟家里闹了点矛盾,这两天暂时住我那儿。”“你和他,你们在一起了没有?”“没有。”宋柔的手还托着童域的脸侧,揉了一下他洁白的耳朵。然后童域听见宋柔低低地笑了,他问:“你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童域感到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往外淌,他想要把头埋在枕头上,宋柔扼住他的下颌不让他偏过头。结果眼泪越流越多。童域抖着嗓子开口:“你知道的吧?”我那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其实人尽皆知的爱意,你都知道的吧?宋柔用手指帮他擦了擦眼泪,没有说话。童域又说:“上次在横滨,你也听见了对吗?”问出来的那一刻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他和一个破烂的风箱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因为他没有想过宋柔会来这里。他本可以一个人在宿舍烧得死去活来,等着身体里的那场风暴过去。然后打算着又像一场大病初愈后的那样再站到宋柔面前。结果宋柔不但来了,他又看到了自己糟糕透顶的样子。宋柔还敢问他是不是因为梦徊的原因让他这么难过。看看这个残忍的凶手,他明明什么都记得,他也什么都知道。“是听见了。”然后宋柔俯下身,抱了抱他。“让你难过了,对不起。”那是童域第一次离宋柔那么近,他恍惚得忘了去深想那个对不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仿佛他们一起度过了漫长的深冬和早春,还在宋柔的身上闻到了那股久违的洋槐香气。然后他想到了在c城里那些很慢很慢的岁月,那些格被互相铲掉的钛白,掉在地上就不见的樱花橡皮,每天晚上都画到头昏脑涨的伯里曼人体。童域想着,艺术楼和星星海那里的黄昏都非常美,一定一定不会比挪威的北极光差的。所以他收紧胳膊抱住宋柔,他还听见自己说:“你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他还要说:“我会对你好的”虽然我不漂亮也不可爱,在遇见你之前我经历了非常,非常糟糕人生,但我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你。我真的会对你好的。但可能是因为短时间情绪波动过激,又一口气说太多话,重要的事情刚说出口童域就开始猛咳。两个人抱在一块儿胸口贴着胸口,宋柔都能感觉到童域气管的剧烈震动。那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身下的那个人现在还烧着。他从童域身上起来,说:“先去医院。”童域慌忙地抓住宋柔的毛衣,想说话,但一张嘴气管就痉挛得厉害。结果眼泪就只好越流越多,冲开伤口和脸上的血污混在一起。宋柔叹了口气。他又俯下身把童域从床上抱起来,手伸到童域的背后帮他顺气。童域坐在床上,垂着头无力地抵在宋柔的胸口。宋柔说:“别急。”童域抵着他的胸口抬头。宋柔一只手把他的头托起来。心里想着童域虽然人长得胖,但头实在是太小太小了。然后他摸了摸童域脸上细细的伤口,眼泪沾上去应该会很疼。宋柔说:“我很不喜欢这样。”然后他低下头吻了一下他的脸。“等伤口都好了再来和我说。”“我再告诉你那个你想听的,好吗?”在横滨的时候,宋柔的确听见了童域那个突如其来的表白。那时候宋柔觉得很棘手,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去回应童域,以至于从横滨回来的那段时间他都在权衡利弊。因为童域和他理想中的配偶相差实在太大了。他确实是喜欢童域的,他也知道自己喜欢。那个人会喂流浪狗吃刚买的面包然后被一群流浪狗包围,去医院打完狂犬疫苗后在路上碰到小狗还会走不动路,c城下雪后会把堆好的雪人放进冰箱里多看几天,拔完牙齿还会吃椰子味的雪糕止疼,甚至还会给失鳔的金鱼用泡沫做救生衣……真的很可爱啊。他喜欢他展现出来惊人的美术天赋,喜欢他漆黑的眼睛,木讷又可爱,纯真得像深春里洁白的洋槐花穗。只是宋柔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他。可是他更清楚,童域是不一样的人。如果两个人一旦建立关系,他就必须要直面对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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