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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只好放过他,走的时候嘴里还犯着嘀咕:“手机没电了就记得充电嘛,真是的。”童域从盒里拿了一把铅笔去削,刚好宋柔也拿着把美工刀低头站在垃圾桶旁边削笔。宋柔往里挪了下,两个人并排面朝着墙。c城进入十月下旬,天气已经凉下来了。童域用余光看到宋柔,整个画室就只有他一个人还穿着短袖。宋柔那会儿刚从篮球场上下来,黑色短袖外面套了件欧文球衣,额头上戴了吸汗的发带,因为太热还用皮筋把全部头发梳上去在头顶扎了小辫儿。这时候正在慢条斯理地削着笔,眼下都还带着运动后的潮热。“你身上有松节油的味道。”宋柔突然说。童域愣了下,问他:“你闻得到?”他皱着眉低头闻了下自己的衣服,“可是我明明洗了好几遍澡。”“家里人做油画生意,对这味儿熟。”宋柔削完一支4b,举起来吹掉上面的木屑。“一次别画太久,记得开窗通风。”他把刀刃退回壳里,放垃圾桶边上。“那玩意儿有毒。”过一会儿童域也拿着削好的铅笔坐回位置,今天老头让他们画前两天刚开始的2k静物素描,几个人带着画板聚在堆着静物的桌前。台面上铺着层层叠叠的绸布,波纹的酒杯,陶制上釉的花瓶,插着楼下花圃里摘的新鲜月季,还有老头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破旧油灯,一堆散落的奇形怪状的大海螺。童域正抠着酒杯上的细节,这时起了风。旁边的窗户被吹得向内晃了晃,玻璃上反射的的太阳光被掀到了童域的眼底。他拿手遮了一下好让眼睛适应下来,拿下手的时候又把目光移到了坐在窗台边的宋柔身上。宋柔拿叠成三角块儿的纸巾正擦着花瓶的暗部,低头的时候有几捋浓密的卷发绕过发带垂下来,耳朵里插着白色的耳机,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放松。童域顺着耳机线找到了他垫在书包上的手机,音乐软件界面上的黑胶唱片旋转着,童域眨了眨眼睛才看到虚晃而过的歌名。童域是真的觉得自己最近特别忙,除了在家鼓捣油画之外,他也确实去了c大医院。现在这个医生是被确诊转躁之后换的,听了他最近的情况就二话不说把奥氮平增了25毫克。但他不太想吃。他吃奥氮平七个月时间里体重增加了六十斤,他不怕胖,但他的身体受不了。食欲往往来得频繁且汹涌,他有时候真的会感觉自己进食的时候肚皮在变薄,就像不断吹开的气球壁一样在撕裂中变得透明。而他现在的剂量才5毫克,他害怕再增加奥氮平有一天他的肚子也会那样爆炸,肠子和胃会跟破掉气球里的氮气一样流出来。而且他最近非常开心,除了不想睡觉之外,油画让他每天都很忙。当童域说自己“很忙”的时候,其实他有点得意。因为这意味着他不但成功起床了,还有事可做。这样的状态让他看起来像个健康的孩子,所以他不想打破这种状态。宋柔最近也很忙。学校的声乐老师有时候会来找他出去,他偶尔会缺课,让童域把作业收拾一下给他带到画室,虽然有时候画室也会见不着人。就这样宋柔的成绩也还是能够名列前茅。但是童域不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宋柔这样的人做什么,怎么样,都很合理。那天晚上童域是最后一个离开画室的,走之前他看到了宋柔的静物素描。大关系黑白分明,颜色层次完美,深入刻画精致到位。关灯的时候他想起了宋柔手机上的歌。原来他喜欢听大卫鲍伊。+++童域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他做了好多好多梦。他最先梦到他变成了大卫鲍伊的歌中漂浮在宇宙中的汤姆上校,环绕在清冷的月球周围,看着蔚蓝的地球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地球快消失不见的时候又变成了宋柔的脸。然后……然后他好像梦见了很多十多岁时候的事情。他才发现他的十多岁看起来很长,前六年单调得只能看见医院白色的墙,后面四年丰富了起来,但其实算起来也只多了一个宋柔而已。他拧了拧眉心坐起来,按亮手机,是上午六点。然后他看到微信上多了一个红点,点开发现一个新的好友申请:我是宋柔。童域的手指在拒绝上面悬空好一阵,最后还是点了通过。结果刚通过宋柔就发了消息过来。宋柔:早上好。只看了一眼,童域就把手机往枕头边一扔,下床进了洗漱间。童域坐着公交车到工作室的时候刚好北京时间七点五十,门外面停了一辆g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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