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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三郎继续沉默、喝茶。
虞大郎皱着眉呵斥,“以前末品小官你也老老实实当着,一心想要上官看重你提拔你,如今女婿成了皇帝,你却不争取也罢了,还只顾在家喝茶?”
虞三郎直至此时才放下空了的茶盏,叹道:“他成了皇帝是他的本事,怜儿能否极泰来,得此回报也是她应得,却与我没什么干系,若只因我是怜儿的父亲,便可以对皇帝指手画脚,要官求爵,那怜儿成了什么了?天子的威严又摆在何处?我一个小小的国丈倒成了比皇帝还高贵的?”
虞大郎哑然,没话说,只好丢下老太太的这面挡箭牌说:“我不管你什么威严,总之六儿有这样的运道,你也成了国丈,如今我们一家全指望你能振兴家族,恢复往日荣耀!你便是不做也得做,只因你姓虞……”
“哦——做什么?”
温润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进来,太监这会儿补唱道:“皇上驾到。”
虞大郎只来得及看到一抹背光而来的高大背影,便吓得匍匐跪地,高声跪喊,还连连解释:“臣、草民不敢……”
虞三郎被来人亲自扶起,他规规矩矩地目视下方,没有一丝一毫的逾越,即便很想看看女婿现在的模样,但这会儿他是皇帝。
华极笑道:“本想悄悄来接怜儿回宫,不想岳父有客,在门外等了有一会儿,然见怜儿心切,只好打搅岳父待客了。”
虞大郎白眼一翻晕倒了。
本来侥幸以为皇帝只刚好听到了后面一句,却不想他连前面都听去了,此时此刻更是故意说出来……虞大郎心里大呼吾命休矣,便晕过去了。
男人淡淡掀起眼皮,不看躺在地上的人一眼,外面便有侍卫进来,将人拖出去了。
虞三郎为难看了一眼,华极问道:“岳父?”
虞三郎摇摇头,那些话,的确不该。不但以下犯上,且实在过于贪婪,他都替兄长害臊,确实该让兄长吃些教训,以后才不敢犯下大错。
屋里没外人了,男人随意坐下来,姿态淡然自在,话家常般,问道:“怜儿呢?”
虞三郎初时未坐,站在一旁,如同臣下对待君王一般慎重,但男人却说:“岳父不必多礼,今日我以女婿身份前来拜访,接怜儿回宫。”
虞三郎这才敢坐下来,他还抬头看了女婿一眼,见他虽面上有神,但眼下微有一丝青黑,眉间也染了几许疲惫,想必回京这几日也是不眠不休地处理政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又亲自登门接女儿,他心里不由添了两分欣慰,情况也许不像他和夫人想象的那么糟?
他该对自己女儿,也对女儿的眼光有些信任才对。
值得她赌上一生,将满腔爱慕心意付诸的男人,无论成了什么身份,根子里的本性应当是不变、不差的。
他也放松了下来,皱着眉佯怒道:“那丫头不知道带弟弟疯哪里了。”
也亏她大了弟弟好些岁数,却能像普通姐弟一样玩到一起,甚至比普通姐弟关系要好数倍。
想到这几日,女儿在家时家中的热闹和欢声,他难得流露一点笑意。
华极何其敏锐?察觉到这一点,想到祖母爹娘弟妹对虞怜的喜爱,心里也生了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心思。
本以为翁婿两人会相对无言,毕竟一个寡言,一个冷淡,说不到一块去。
却没想到虞三郎主动开口,赞他下发的政令利国利民云云,还让他早点回宫休息,说今日城外有舞狮,怜儿应是悄悄带着弟弟出去看了,不到天黑是回不来的。
男人嗯了声,没有离开,反而问了虞三郎好些政策上的问题,问他对此有什么看法?
虞三郎半生的抱负皆系于民生,一心想做个能干事的官,造福百姓,对此如数家珍,也一时未想到华极问他这些有什么用意,说起这些来,在华极的引导下,便逐渐放开了顾虑,把所思所想皆一一道来。
翁婿俩彼此交谈了半个下午,期间没有任何人敢进来打搅,茶水来回添了好几盏,躲在后院房里的虞夫人更是咬着手帕,心里寻思,这对翁婿能说些啥?怎么还不出来?
就自己相公那个迂腐的闷葫芦能跟皇帝女婿说什么说上一下午?女婿会不会不耐烦了砍他脑袋?
却没人知道,翁婿俩几乎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许多政治上的观点近乎一致,只是华极的某些想法比起虞三郎更加大胆,谋略更多长远,但虞三郎却在实事细节上精致细微,对民生也极为了解。
更是迟疑地提出:“那些世家大族能屹立不倒,除了靠传承,靠权势地位,更多的还因为他们占有了大片的土地,土地既是民之根本,也是他们的眼珠子,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尚且不稳,陛下若是要动,需谨慎些,各个击破或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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