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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柳沉默一瞬,她将瓷瓶放到一旁,从怀中取出一枚银叶来放在他掌中,“我一向不喜欢欠任何人情,因为我记性不好,说不定哪一日我就会忘了今日之事,若真有那日,你可以此物为证。”
这枚银叶有些不一样。
无论是她的银簪,还是她用来杀人的暗器,都与这一枚不一样。
它錾刻着繁复的脉络,如丝如缕。
陆雨梧看着她,她情态分毫不似作伪,好像她真的如此健忘。
“公子金尊玉贵,此间之事还是不要再管,尽早抽身为时未晚,”细柳站起身,又继续道,“此前我答应你要等盐商之死一事毕再离开,但眼下看来我却只能食言,今夜过后,为免再生事端,此地我与花小姐都不宜久留。”
她转身走出几步,又倏尔停下,转身之际欲言又止:“还有……”
陆雨梧见她似有一分为难,他心下了然,“此事我必不向任何人透露半分。”
他说着,顿了一下,“若姑娘信我的话。”
细柳与他相视片刻,忽然想到方才在夜市之中他趁机诈她一事,道:“你是何时知道花若丹的身份的?”
“你们从南州来,若非是庆元盐商的死拖住了你们,如今你们应该已经往燕京去,”陆雨梧徐徐说道,“我亦听说过庆元巡盐御史花大人在任上离奇死亡,而他的独女则下落不明。”
“尧县往定水县的道上连日来死了多少闺秀,而你又在此时邀我日日同游,还……”陆雨梧稍顿一下,他看着细柳,她仍是那一身紫衫白裙,发髻斜挽,簪白玉梳背,若非她此刻站得笔直,脊背紧绷挺拔如竹,便该是一位十足的闺秀。
“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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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柳眼中微露疑惑。
“还作那位花小姐的装扮,”
陆雨梧挪开目光,“所以我才有此猜测。”
细柳默然,只不过片刻,她只觉压不住胸口闷意,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她立即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来服下,闭眼缓了缓,忽然道:“我信你了。”
薄薄的烛光落在她身上,她面庞清癯,呈出一种病态的苍白,陆雨梧不由道:“此前我听大夫说,你也有喘症?”
细柳抬眸,敏锐地捉住他话语中的一个“也”字。
陆雨梧面上流露一分感怀:“我曾有位故人,她生来便带有轻微的喘症。”
细柳波澜不惊,只道:“我并非天生,只是修习功法不当所致。”
“既是如此,”
陆雨梧点了点头,又道,“你还是多加珍重,我记得这喘症难治,我那位故人儿时便颇不注意,她太过活泼好动,以至于后来被她父亲拘在园子里养了好些年才见好。”
细柳眉眼未动,不以为然:“不是什么大病,死不了。
”
陆雨梧忽而笑了一声。
“笑什么?”
细柳看着他。
烛火里,少年虽有病容,却神采澄澈:“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一样,都是不肯听劝的人。”
细柳没说话,抬手掀帘正要出去,却听又一声:“细柳。”
她回过头。
说罢,她抬手掀帘,却又听一声:“细柳。”
她回过头。
烛火澄澄,陆雨梧上过药的手轻放扶手上,那道弯月红痕再度印入她眼帘,他朝她笑笑:“我在燕京多年不得出,你是我出来之后结识的第一个人,不论你有没有将我当作朋友,但你是我陆雨梧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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