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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栖垂眸,“花种不就是为开花而生么?好好存着反而要放坏了,不如叫它盛开一场,过后再制成干花存着也不晚。”才至花田,元栖袖子还没挽好,就被一个匆忙跑来的下人打断,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三格格,外头有人来访,耿管事不知为何,已经将人迎去了正厅,如今请您过去呢。”他不大会掩饰神色,满脸的疑惑,不明白为什么管家要带着外男冲撞自己家主子。元栖抬眼,已经从他背后朝这边缓步而来的三道人影中得到了答案。为首者着深蓝长袍,身姿挺拔,眉眼明朗,又处处透露着威仪。她虽然只见过几次,但印象很深,目光相触的那一刹,顾不得其他,疾步走上前去行礼。管事身子有些哆嗦,他在庄子上守了大半辈子,见过最尊贵的人也就是进宫做了娘娘的二格格,现下这个腰间系着黄带子,可见不知道是京里的哪位王爷。元栖稳住心神,示意管事退下,她大概知道康熙不打算透露身份,只好含糊道:“您怎么有空来这里?”三藩之乱可还没解决,他应该没有微服出游的闲心,难道是为了怀念元仪住过的屋子?康熙看了她一眼,吩咐:“唤我三爷便好。”随即便越过她看向身后的花田,“这便是皇后当年常住的地方?”元栖垂眸跟在他身侧,道:“娘娘每隔半月来此散心,常侍弄花草,或是读书作画。”“你也时常跟着?”“是。”元栖摸不准他脾气,一应回答都以简要为主,不肯多说一个字。康熙头也不回,“既是在这里,不必这么拘着。你也跟着你姐姐种花作画么?”他声音缓和,元栖稍稍松了口气,她先前一直避免自称,就是因为满人在皇帝跟前一般都要自称“奴才”,别人都能顺口说出来,只有元栖觉得这个自称不好,能免则免。“我不如姐姐稳重,来了也是捣乱,姐姐种出来的花都开得极好,我埋下去的种子大多都要被姐姐挖出来重新种一回。至于作画,我更不如姐姐擅长。”康熙“唔”了一声,旋即便看到一边管事刚刚翻出来的种花工具,回首看她,神色不明:“那你如今也要种花?”元栖心弦一紧,斟酌一番才道:“姐姐留下的花种,我想着再放许要坏了,不如种出来,待它开了花再作保存。”康熙于是就再没说话,慢悠悠在院里走了一圈,元栖和他带来的两个男子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她悄悄观望着,其中一个面白无须,时刻注意康熙的举动,估摸着是宫里的太监。这个时候皇帝最信任的,应该就是那个叫梁九功的太监。另外一个清俊风流,带着点文人的儒雅气质,越看轮廓越熟悉,可不就是正在康熙身边当侍卫的纳兰容若。出神不过片刻,眼见着康熙转头往前厅去,身侧的太监小声提醒道:“三爷在家常喝夫人做的花茶,心里念得紧呢。”元栖微微颔首,“多谢您提点。”元仪以前种了花,不忍它们凋落到泥里,便寻了人来制成花茶,久而久之元栖也养成了习惯,这次来小住,带了不少。元栖翻出从家带来的白瓷茶具,先告了声罪,“三爷,庄子里一向不存着东西,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您别嫌弃。”这庄子自打元仪入了宫,她就没怎么来过,自然也没有存着什么上好的茶具,倒是有套银錾花的的茶碗,放了够好些年,她倒是不嫌弃,但怕康熙觉得太过寒酸。她平时泡茶,也不过是拿水一冲,再加三注沸水冲泡,今日既然康熙是来这寻访故人留下的痕迹,她索性便用上了元仪教她的手法。水汽氤氲中,康熙面上逐渐有了些暖意。元栖轻轻舒了一口气。将第一盏茶奉与康熙,而后又倒三杯,示意青玉上前来端给侍立在康熙身侧的二人。然后发现了极尴尬的一件事,康熙没发话,屋里的人包括她都得站着,青玉端过去,那二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好在康熙很快回神,淡淡吩咐:“都坐吧。”元栖只敢坐半截,腰背挺得笔直,眼眸微垂,恰好把视野保持在能注意到康熙动静但又不会冒犯圣颜的范围内。康熙自然没这么多顾忌,光明正大扫了一眼,注意到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意有所指道:“从前可没见你这么胆小。”元栖一愣,她跟康熙仅有的几面都是在宫里,唯有十年前那次见面,堪称社死到了极点,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头皮顿时有些发麻,不知道该装傻还是顺着说下去。刚穿越来那会,她不知道父母身份,只知道母亲是妾室,确实紧张了一阵子,后来发现满人是有嫡妻和侧室以及妾侍之分,她这辈子的额娘就是侧室,有资格跟着嫡妻出去应酬,生下的孩子也勉强算是半个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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