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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嬷嬷无法,眼睁睁看着季延抱走了小娃娃,一大一小两个手牵手出门去了。只是许嬷嬷没有想到,出去时候还是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回府的却只有一个病入膏肓的小团子。当她掀开马车的车帘,抱下来那神志不清的小娃娃时,距看桂花那日已足足过去了三月有余。
而二公子季延,再也没能回来。
一碗面馆。
余锦年烧好菜端出来时,入目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季鸿闭着眼睛歪靠在墙边,似是打了盹,身上裹着的烟色披风垂散在地上,他脸色苍白,眼角微红,墨睫在眼下扫出了一道浅淡的阴影,看起来安静极了,全然没有下午初见时的那股凛然寒气。
因时辰也不早了,店里食客也渐渐走空,余锦年正想提前关业,只见打外头小跑进来一个更夫,腰间别着盏没亮的灯笼,身旁提着个盆大的铜锣,乐呵呵地进门来,道是想念年哥儿做的吃食了,还说吃了这顿饭再歇上一会,便在他们面馆门口打落更。
这打落更,便是入夜后的第一道更。
昼漏尽,夜漏起,就是该打更的时辰了。打更据说是源自上古巫术,说入夜后阴气较重,容易有妖鬼窜入人间作乱,这一声声响亮的铜锣梆子声便是来驱鬼散邪的。如今巫术之言虽不可查,但大夏百姓到底迷信,认为头起这第一道更若是能在自家门前敲响,是件吉祥事。也因此好些家中有儿女老人生病或近日不顺的,还会特意花钱去请更夫在自家门前敲落更,好祛祛霉气。
今日更夫打算在一碗面馆落脚歇息,还在他们门口打落更,本是一件好事,可是……
余锦年回头看了眼还窝在墙角困睡的季鸿,朝更夫赔了个笑道:“今儿可不巧了卢大哥,小店有些家事,实在是对不起……这样,您从这儿往前过一条街,那儿有家夜馄饨铺,做的馄饨又香又大,卢大哥不如往那儿去罢,那里还有烧口的酒水卖,夜里能暖暖身子。”
更夫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随即便答应了。余锦年也没叫他白来一趟留了遗憾,到后厨用油纸包了一小碟元宝蛋卷,送他路上带着吃。更夫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却架不住心里发馋,推脱了一番就收进怀里,回头高高兴兴地走了。
刚出了面馆没几步,他就馋心难耐地打开了油纸包,见里头躺着几个甚是可爱的扁圆卷儿,还热乎着,且真像元宝铜钱似的里面一圈外面一圈,这两个圈儿是蛋皮做的壳子,中间是藕肉馅儿,咬下去蛋香肉香一齐进嘴,不仅味道好,寓意也好,元宝元宝卷进来。
更夫吃得心里美,便打定主意,改日再来一碗面馆门口打落更。
此时一碗面馆里。
余锦年提前闭了店,轻手轻脚地把饭菜布好,见季鸿还没醒,颇是好奇地凑上前去仔细观察。这人面皮儿冷,呼出的气息也不热手,仿佛是从冰窖子里挖出来的,可人却长的好看得没天理,那睫毛长得跟女孩子似的,看得余锦年心里痒手上贱,总想去揪一揪。
他还没将心里恶作剧的想法付诸实践,只见对方眼睫一颤,姗姗然地拨云除雾,露出了压在眼皮底下的那双光莹灵明的乌月来。
这个状况是余锦年始料未及的,他手还停在人家脸上呢!
季鸿睁开眼,蓦地看见一张僵住的大脸,也不由定住了。
两人对着看了片刻,余锦年干笑两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收回手,扭头就撤,喊道:“穗穗二娘!吃饭啦!”
季鸿看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还抬手摸了摸,等回过神来,才发觉面前桌上已经摆了四五道美食佳肴,有认识的也有从没见过的,倒是稀奇。
那边打后堂缓缓穿过来一个面容和善的妇人,手里领着个漂亮的女娃娃,也在桌边坐了。
小丫头还不到以貌取人的年纪,对周围人的分类也简单粗暴,被季鸿一张脸冰过两回后,自动将他划到了“凶巴巴的坏人”一栏里,纵然季鸿貌若天仙,也是死活不愿意挨着他坐。
余锦年无法,于是自己贴着季鸿坐下,给众人递筷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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