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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生叹息了一声。
多年夙愿,竟然一夕得偿,白鹤生心中却有几分不快,他仍记得于观真方才对王磊之的关切,那固然不多,落在这个人身上就更为稀少。白鹤生追随他几十年,见惯了此人冷酷无情,可憎可恨之处,还以为他天生铁石心肠,绝不会为任何事动摇。
原来,原来不过是他不愿意罢了。
那些温柔,那些关切,他肆意抛给其他毫不相干的人,也不肯给予亲近的弟子。
又或者,他如此的行为也不过是在刺激自己,纵然他对所有人心软,也绝不会对自己稍降辞色。
拿捏人心之处,绝不会有比眼前此人更擅长的存在了。
白鹤生思虑此处,声更柔,色更浓:“我是个孤儿,是师尊将我带在身旁教导照顾,他对我的恩情,我今生实在万死也难报其一。只是有一日,我突然发现自己实在过于愚钝了些。”
王磊之虽说不听,但仍忍不住道:“你那日说功亏一篑,难道就是……就是……”
“是啊,可惜了。”白鹤生望向于观真,轻佻道,“那一剑本该毙命,怎奈师尊风华绝世,竟叫我禁不住多看了一眼,因此错失良机。”
于观真冷笑一声,打架不行,对线也得输人不输阵:“只怕没这一眼,毙命当场的就是你了。”
白鹤生也不反驳,笑吟吟道:“不错,可是世间焉有后悔药,看来是我仍是赚了。”
王磊之怒道:“东家既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何以恩将仇报!你真是……你真是狼子野心,可恶至极!”
“你急什么?”白鹤生淡淡道,“声高理便壮么?你可知你这位心善的恩公对我做了什么?”
王磊之冷下声来:“难道他还能做出比你更可恶,更可憎的事吗?”
于观真暗道:我是不会,可原来那位就难说了,话说得这么满总感觉要打脸啊。
“难道师尊不想说些什么?”白鹤生看向他,“这书生可是百般维护你,你忍心叫他失望吗?”
于观真比王磊之还迷茫,还不能让人看不出,声音愈发冷淡:“既是做好万全准备而来,多年郁结,你要是不发泄得尽兴,怎肯罢休。如此,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不错。”
“毕竟这实在是段令人难以忘记的过往。”白鹤生低声道,“我已自负残忍无情,回忆起来仍觉不寒而栗。”
王磊之心中不知怎的,生出巨大的恐惧感来,仿佛自己正在陷入一个无底深渊。
俗话说,反派死于话多。
然而人行善恶,多数有个目的所在,鲜少有谁是一时头脑发热就开始随心所欲,行恶者或为了报复,或为了名利。
为名利的,自然难以控制自己膨胀的表现欲;为复仇的,当然也无法克制自己的痛苦与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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