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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往客厅望,也看到了许愿。盯着自己发呆的许愿。许愿触电似的一怔,想要赶紧挪开目光,但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结果原曜没挑衅他,也没冲他用眼神竖中指,反而笑了,笑得好像和以往有点儿不一样。“啊……”许愿猛地转身,迎面又撞上拿着遥控板的亲爹,耳朵红得像充血了,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开始胡说八道:“什么味儿?谁家又种了栀子花啊。”“没吧?”“真有。”“嗬,”许卫东一脸懵逼地跟着动鼻子,手里抄着本军事杂志,双手被在身后,从一楼客厅的阳台往外望,“我儿子怎么长一狗鼻子。我怎么没闻到呢?这季节哪儿来栀子花啊。”洗完碗之后,许卫东和于岚贞知道两个孩子要开始复习看书了,便商量着一起出门散散步,消消食。太久没有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轨道,夫妻俩一时间还有点儿不习惯这样慢慢的节奏。许愿在客厅里陪他妈聊了一会儿天,就被于岚贞赶回了房间里关上门攻克理综。原曜犯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一回房间,看见许卫东正站在卧室里。“许叔。”原曜对许家能够收留他这点是非常感激的。“你坐,”招呼着他坐下,许卫东坐上了书桌前的软凳,“你岚姨也跟我说了,说家属区里的人都说你们俩关系不太好,班主任也来电话说在学校里相处也不太愉快。但叔叔想,你肯定有你的原因。”“嗯。”原曜坐在床沿,没什么表情。从搬进来的第一天开始,他就看得出来,书桌、凳子,全是新的,包括床也是专门有人收拾过的。原向阳说,这些都是岚姨和许叔拜托熟人提前就收拾好了的,那段时间可能许愿被疫情憋疯了,解封后天天出去撒欢、出去野,也没进客房,没把这些小变动放在心上。许卫东微微一点头,心里已经对这俩孩子水火不容的关系猜了个大概,又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继续道:“许愿知道你爸是干什么的吗?”原曜愣了半秒,随即坦诚回答:“我没告诉他。”“怎么不说?”“我觉得没必要说。”“嗯,这些事得你自己决定,”许卫东打量了一下这个干净整洁的房间,忽然就想起原向阳了,叹一口气,道:“你爸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从广西回来,估计这会儿都一口南普了吧。那天我给他打电话,他还说让你抽空去看看你妈。”原曜沉默半晌,点头:“好。”答应得倒是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如果不是他爸妈真的离婚了,他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原向阳也会不想认他。夫妻本是心连心,他们之间根本不该有关于孩子的某些秘密。原曜永远记得初中时,妈妈自私翻阅完他手机网页浏览记录后的表情,震惊、愤怒,甚至是从喉咙呼之欲出的恶心。他在妈妈超强的控制欲下感觉到窒息,又在成长的年岁中悲哀地看着自己身上倒映出父母的影子,那些不好的东西像岁月的藤蔓,是原生家庭给予的宿命,紧紧缠住他的脚踝,把他往深水区拖拽,他得靠自己拼命扑腾才能浮得起来。他对许愿的控制欲是不健康的。面对兄弟的儿子,许卫东也有许多说不出口的,父辈给予小辈的话,他望着已经逐渐成长为一个男人的原曜,压低了嗓门,带着些小心翼翼:“那叔叔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和许愿,是真的合不来?”“我不讨厌他。”原曜说。“讨厌,这些队友会不会玩儿啊?”听外面没什么动静,许愿还以为他爹妈出门遛弯儿了,放低戒备,把电脑给按开要打游戏,还设了闹钟打算放松一会儿。还真是一两个月不吃爸妈做的饭就想念爸妈的菜,几天不玩儿游戏就想念队友的菜了。他刚刚选好英雄开局,房间门被敲响了。“进来!”喊完这一嗓子,许愿第一反应是收键盘关电脑,但他还是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是原曜,松了口气,一边操作一边问,“怎么了?”连麦队友问:“谁啊?”“我儿子来了。”许愿说完,感觉耳旁一阵风,马上缩了缩肩膀。果然,一个小抱枕砸到了背上,不疼。许愿“哎哟”一声,头戴式耳机被自己吓得掉了,扶好耳机继续打,回头看门口也没人了,原曜跟幽灵似的,出现一下又消失。打着打着,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以前自己和好哥们儿连输了一把是谁的锅都能打起来,赢了是自己带飞输了是对方菜,现在打游戏的时候被这么一砸,许愿却完全没觉得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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