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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春则是带了个帷帽,带上装在笼子里的王八八,十分安静的跟着王恒之以及陆平川的身后,权当自己不存在。
王恒之又细细的问了几句那位薛县丞和账册的事情以及薛府此时的守卫情况。
只是,还未等他们一行人进薛府,陆平川手下的锦衣卫便急忙忙的跑来禀告了一件大事:“大人,大事不好了。”那年轻的锦衣卫握紧腰间的绣春刀,吞了口唾沫,禀告道,“薛县丞死了。”
话声落下,周侧一片寂静,无论是陆平川还是王恒之的脸色都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谢晚春想:这大概是齐天乐的下马威?
他选在这样的时候,在锦衣卫的重重保护之下弄死薛县丞,就是要告诉所有的来人:你现在在我的地盘上,我想要你三更死,你便活不过五更。
这是威胁、恐吓,更是□□裸的施加心里压力。
薛县丞虽然年轻,但他的生活十分有规律,让所有人都十分省心:早上起来用过早膳,带着自己养的鹦鹉去园子里溜一圈,练几张大字,然后吃午膳;吃过午膳后则是去书房看书,累了就午睡一会儿,然后去用晚膳;用过晚膳后,带鹦鹉去园子里走一圈,沐浴更衣睡觉。
具来报的是锦衣卫口述,今日早膳他们守在房间外边的人久久没等到薛县丞起来用早膳,心觉不对,然后推开房门就见着已经僵死在地上的薛县丞。
根据验尸结果,薛县丞乃是被毒死的,而且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偏偏锦衣卫检查过房间,从茶壶里的茶水到熏香,全部都没有问题。
因为薛县丞算是死在陆平川的眼皮底下,所以陆平川气得咬牙,虽是第一时间令人翻查帐册下落,自己却还是带着王恒之等人亲自去了薛县丞的房间,重又查看了一遍。
他一边思忖一边开口说道:“应该是早上,姓薛的披了件外衣从床上起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茶,喝完那杯茶,他就中毒死了。”陆平川指了指桌边的尸体,淡淡道,“所以他是直接从椅子上滑下去的,手上的茶杯也碎了……”
王恒之点点头表示同意,又问道:“茶杯检查过了吗?”
陆平川点点头:“我让人把那个被摔碎了的茶杯拿去检查,茶杯上确实有毒。”他语气沉静却又带了一丝疑惑,“但是,桌子上整整六个杯子,除了那碎了的那个茶杯外,其余的茶杯全都没有毒。那么,凶手又是如何确定薛县丞一定会拿起那个有毒的?”
王恒之也蹙眉想了想,轻轻道:“或许应该从凶手如何在茶杯下毒着手查起——要知道,薛县丞房中的茶具都是经过你们锦衣卫的手,确定没有问题才摆在那里的。“
陆平川闻言亦是沉吟起来,随即不免摇头苦笑了一声,薄唇上含着冷冷的自嘲道:“被你这样一说,我都快要怀疑——究竟是我手下的锦衣卫出了问题,还是薛县丞忽然想不开,自己往杯子里投毒自尽。”
除了陆平川他自己,旁的人可不敢说这样的话,屋中静了一瞬,谢晚春也低下头细思起来。
忽然,那挂在架子上的鹦鹉不知被戳到了哪一根神经,忽而扑腾了一下翅膀,尖着嗓子叫了起来:“王八蛋!王八!”
屋里的几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谢晚春看了看那只鹦鹉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提着的王八八,想着这一鸟一龟说不得还有些犯冲。而笼子里的王八八则是恰如其实的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四脚朝天,露出白白的壳,绿豆似的眼睛似乎与屋子里的鹦鹉对视了一下。
鹦鹉的翅膀扑腾的更厉害了,眼见着就要从架子上飞过来了。
适才一直想事情的陆平川总算反应过来:这里除了他和王恒之还有谢晚春这么一个闲杂人等。陆平川连想都不想,眼疾手快的把谢晚春给推了出去,直截了当的道:“此处并非郡主该呆的地方,请回。”
谢晚春眨巴眨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求助的看着王恒之。结果王恒之权当没瞧见,聚精会神的低着头端详着桌底下湿了的那条地毯。
陆平川则是直接抬手关上了门。
谢晚春气得不得了,索性也不管了,提着王八八就去逛园子,如今正是六月里,院子里郁郁葱葱,倒也算得上凉爽清新,白色的玉簪花已是开了几朵,一眼望去花苞娇嫩,莹白如玉。
谢晚春瞧着十分喜欢,忍不住弯了腰准备折一支来,忽而听到身后传来有人轻轻的唤了一声:
“夫人是要折花吗?”后头跑来一个白净清秀的丫头,小小声的道,“这边的玉簪才刚开,都是花苞呢,另一边的玉簪开得更好,我带您去吧。”
谢晚春虽然是折别人园子里的花被抓了个正着,但一点羞愧之意都没有,很快便端出从容的模样点了点头:“好啊。”她打量了一下那个丫头,顺嘴问道,“你也是这府上的人?”
那小丫头低着头,声音低低的:“是啊,我叫梅香。”
谢晚春闻言便又问了一句:“我听说你们府上的下人都已被遣走了,怎地你还留在这里?”为了保证安全,锦衣卫应该已经把所有的下人都遣走了才对。
梅香的头低得更低了,她手指抓着自己的衣襟,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的回答道:“不是我一个人留在这,还有王妈和刘叔。王妈和刘叔都是随着老爷从外头过来的老人,家里离这远得很又无亲无故的,也就没回去了。我,我是被王妈捡来的,自小就长在府里,没处可去。”说到这,梅香的眼睛便慢慢的红了起来,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哽咽而又惶恐的说道,“现在老爷出事了,我们三个以后都不知该怎么办
谢晚春不觉蹙了蹙眉,轻声道:“这么说,你们三个都留下来了?那,你们往日里的活计是如何分配的?”
梅香声音抿了抿唇,勉强应声道:“王妈是负责厨房的,刘叔侍弄花草,我就负责洗洗衣服什么的。”
谢晚春点点头,沉吟着又问道:“你们老爷如今也已三十了吧?就没个夫人或是子嗣的?”
梅香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听王妈说过一回,老爷以前有过一位夫人,后来好像走了,也没留下个子嗣。从那以后,老爷就没有再娶,只是拿那只鹦鹉当孩子养。”
谢晚春想起刚才那只大叫“王八”的鹦鹉就觉得不自在,不由自主的低头看了自己手上提着的王八八一眼。
王八八的乌溜溜的绿豆眼也很凑趣的跟着眨了一下。
正在说话间,她们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一前一后的走到了园子的另一头,果是看见开得正盛的玉簪花,一片一片洁白花朵争相怒放,花海皎洁芬芳,还有一个正蹲在地上拾掇着花草的驼背老人。
梅香仰起头,清脆脆的叫了一声:“刘叔!”
那个被叫“刘叔”的老人这才回过头来,凶煞煞的瞪了梅香一眼:“你个臭丫头,这时候怎么跑园子里来了!我和王妈不是和你说过了,不要乱跑。老爷才刚出了事,你是想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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