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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春挑了挑眉,与他抬杠道:“人总是有点习惯的,有人习惯左手写字,有人习惯右手写字,薛县丞看似是顺手一拿,可未必不是受习惯影响。”她语声不紧不慢的总结了一句,“人对面事情所作出的选择,看似无意可实际上大多都是受习惯或是喜好的印象,看似无意,实则必然。”
“好,那就假设对方非常了解薛县丞,知道他一定会拿起那个茶杯。那么他怎么能确定薛县丞早上起来就会喝茶?我已问过锦衣卫的人,按照薛县丞一贯的起居习惯,他并没有早上饮茶的习惯。”王恒之若有所思的拿着茶杯转了转,修长白皙的手指比在青瓷的衬托下白腻而柔润,轻轻的道,“只在一个茶杯上下毒,看上去十分精妙,可这种杀人手法实在缺少精准性——如果薛县丞今日打算换个茶杯喝茶,如果薛县丞早上不喝茶只要薛县丞晚死半个时辰,那么我们已经和薛县丞对面商谈,账册或许已经到了我们手中,再死人也晚了。”
“唔,被你这么一说,说不得你还真是捡了一条命。”谢晚春咬了咬唇,忽然眼睛亮亮的笑起来,“要是你和薛县丞坐在一起喝茶,说不得就正巧挑了那个茶杯,然后一命呜呼了。”
这般一说,两人都失了喝水的兴致,甚至都不想在薛府住下去了——倘若凶手真有无声无息给茶杯下毒的本事,说不得什么时候一时兴起,真把他们也给毒死了。
谢晚春想了想,为了弥补自己的乌鸦嘴,只得将功补过的接着道:“其实,我觉得也可以去问问厨房的王妈,薛县丞昨日里吃过什么。倘若说,昨夜里薛县丞吃过过辣或是过咸的东西,早上起来必然会觉得口渴——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他一早起来就去喝茶。”
王恒之看了看外头的夜色,见庭外月光如洗铺满一地,不免轻轻的摇了摇头,委婉的劝说了一句:“明日再去吧,这时候,厨房那边怕是早就歇了。”
谢晚春却一脸笑容的凑过来,颊边的梨涡甜蜜蜜的,眨巴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眸:“走吧走吧,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王恒之抿了抿唇虽并未说话,可他看向谢晚春的目光却充满了怀疑:看谢晚春那爱挑剔、穷讲究的模样,分明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谢晚春却是十分镇定的回视王恒之,一脸的迷之自信,有道是“一招鲜吃遍天”,她可是用这招哄过好些人,绝对是童叟无欺,百试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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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春扯着王恒之的手去了厨房,没想到王妈竟然不在厨房里,倒是那只饶舌的鹦鹉不知怎的竟是连同木架一起送到了厨房里,正半阖着黑眼睛打量着来人。
谢晚春扫了眼厨房,兴冲冲的挽了袖子,笑着道:“这儿的火都还没熄,想必王妈等会儿就会回来。正好,我借个地方给你做点宵夜?你喜欢吃甜的吗?”
王恒之看着谢晚春跃跃欲试的神色,目中颇有几分犹豫但还是很快便点了点头:“还行吧。”顿了顿,忍不住问道,“你要做什么?”
谢晚春故作神秘的模样,只是指挥着王恒之;“你帮我拿几个南瓜过来。”
王恒之瞅了她一眼,眸光极深,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话,卷了袖子抬手把厨房边角的南瓜递过去给她。
这个时候的南瓜还并不大,谢晚春顺手拿了个个头不大的洗了洗,塞到蒸笼里蒸了。然后,她又趁着南瓜还没蒸熟,满厨房的找起了东西,最后拎了一袋面粉出来和一小包生芝麻出来,于是又开始炒芝麻。
王恒之见谢晚春这左右折腾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尴尬。他是世家嫡子,又听人说“君子远庖厨”,自小便没进过几次厨房,此时直愣愣的站着自然不太好,想了想便上前问一句:“要我帮忙吗?”
谢晚春试着拿熟芝麻调馅呢,加了白糖和油后就顺手用筷子点了点,递到王恒之嘴边,笑盈盈的道:“你尝尝,甜吗?”
那筷子尖就像是寒风里可怜的树枝,就这么摇啊摇的,最后终于颤巍巍的落在王恒之面前。
尝不尝还真是个大问题。
王恒之看了看谢晚春那双明亮乌黑的水眸以及期待的面容,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纡尊降贵的低了头,尝了尝那筷子上的味道。
芝麻里面加了很多糖,很甜,因为还加了一些油,甜腻腻的。
王恒之只觉得从面上烧得厉害,耳尖更是紧跟着红了起来,最后只能勉强维持住那张冷淡的脸,勉强的道:“还好,挺甜的”
谢晚春于是便点点头,重又去折腾那个刚刚蒸熟了的小南瓜。她把南瓜切成两半,找了个勺子挖出软软甜甜的南瓜泥来,加上面粉揉成一个橙黄色的大面团。
王恒之总算有点反应过来了:“你是要做南瓜饼?”
谢晚春笑着眨了眨眼,水眸中似有潋滟的波光,似她的笑容如同春水一般的化开寒冰。她竖起手指轻轻的摇了摇,然后又把那个大面团封好,重新把那碗调好的馅料端了过来,揉成一个个的小球。
王恒之这才反应过来,面上虽还是一贯的冷淡自持,可黑沉沉的眼底不知不觉间还是露出一点笑意来,生出几分少见的暖意:“这是要做元宵?还没到上元节呢。”
“那有什么关系?我喜欢,我想吃,就做了。”谢晚春见他已经明白过来了便也没瞒着,神气活现的指挥起他道:“你去洗手,等面团涨开后,我们一起包元宵?”
厨房里面只点了两盏小小的油灯,灯光黄晕晕的,似湖心荡出的波纹一般徐徐的荡开来,在谢晚春白玉似的颊边投映出晕黄色的光,而她纤长浓密的眼睫上也沾着一点融融的金光,轻盈美丽。顾盼之间,眼波流转,温柔缱绻。
她此时正睁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认真的凝视着王恒之,秀气的琼鼻上还沾着一点面粉,美丽中带着几分稚气,稚气中带着几分可爱。
灯下看美人,总是越看越美的。
王恒之只觉得心头仿佛被轻柔的羽毛挠过,痒痒的,忍不住便伸手,用指腹轻轻的拭去谢晚春鼻尖的面粉,一脸正经的道:“你鼻子上沾了一点儿面粉,我替你擦了吧”指腹触过温热的肌肤,犹如最上等的美玉一般柔腻而光滑又仿佛最娇嫩的花瓣一般娇柔,他不自觉的将指尖往谢晚春的面颊移了移,只觉得心口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声音也稍显喑哑,“这里,还有一点没擦干净。”
王恒之轻轻的在谢晚春的颊边拭了拭,随即便克制的收回手,主动去洗了手。
谢晚春若有所觉,轻轻的垂下眼睫,看看那个已经发胀的面团,唇角不知何时已是露了一丝淡而浅的笑来。
等到王恒之洗完手,用干净的布巾擦过手,谢晚春已经收敛起面上的笑容,将面团揉成条切成一块一块,顺嘴道:“之前的芝麻馅已经揉成团了,直接这样包起来,就好了。”她做了个示范,把揉成团的芝麻陷包入面团里,揉成一个圆润的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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