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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奕子轩那句“保重”,何意?
晏珣抚了抚因为喝了太多酒太多而犯疼的额头,眨了眨眼,看清安顺坐在床榻边、一身喜福盖着大红盖头的女子,一步步走了过去。
红烛融泪,滴滴滑落烛台。
热闹的太子府丝竹声散尽,喜庆的气氛却在满室的大红映衬下愈演愈烈。
晏珣大手一挥,散去扶住他的丫鬟,对着房内准备服侍完礼的婢女沉声唤道:“都退下!”
几名婢女见太子大醉,面上还隐隐有不悦的怒气,匆匆放下手里的东西便恭敬地退下了。
晏珣双颊酡红,眸子里像是有迷醉的雾气。他眯着眼,蹒跚着靠近安静坐在榻边的女子。保重?这太子妃,能将他晏珣吃了不成?
想到这里,晏珣加快了步子,踉跄着到了晏倾君身边,猛地扯开她的大红盖头。
灯芯恰好在此时爆破,轻轻一声响,在房内却分外清晰。晏珣再次抚了抚疼痛的额头,这新娘的喜冠下,串串珠帘掩住了面容,可他依稀能看到她的模样,好似……有些……眼熟?
晏倾君一直低眉顺眼,听到晏珣入屋的脚步声,听到他遣走几名婢女,听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然而,他只是掀开了盖头,便迷惑地站在原地,低头眯眼看着她,不动了。
窗外落起了东昭冬日的第一场雪,雪花纷飞,灰黑色的光影纷纷投在贴着大红囍字的纸窗上。房内温暖如春,甚至随着灯烛的燃尽,让人有些燥热。沉默的两人,使得气氛莫名的压抑起来。
晏倾君等了半晌,见他仍不打算有动作,干脆自己动手,掀起了珠帘,抬眸笑看晏珣。
晏珣本就一动不动站住打量晏倾君,她这一动作,使得他对上她的眼。晏珣背脊一僵,眼中的迷离之气尽数散尽,手里握着的大红盖头飘然落地。
“你……你……”晏珣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指着晏倾君,往后退了几步。
“太子殿下……”晏倾君一脸懵懂地看着惊得面色煞白的晏珣,无辜地抚着双颊,“可是……可是阮疏脸上有什么东西吓到太子殿下了?”
自从回了东昭,晏倾君在旁人面前、特别是在熟人面前说话,声音总是压着些许的,此时她却不想了,特地扬高了声音,还带了股媚气。
晏珣怕是自己酒气未醒才看错了人,努力眨眼,再使劲摇了摇脑袋,重新看向眼前人,面色又白了几分。片刻,他恍然想到什么,一个箭步过去拉起晏倾君到了桌边,低吼道:“洗脸!洗干净了!”
他明明见过“封阮疏”的画像,怎么可能弄错!她不是也冒充过璋华太后的女儿么?这副模样,定然是她故意的!
晏倾君掩住眸中的暗笑,无辜地摘下喜冠,掬起清水慢慢洗面。
随着晏倾君面上的脂粉一层层洗去,晏珣的气息愈发不稳,待到晏倾君干净的脸上还挂着水珠,抬首,用清澈灵透的眸子看着他,还对着他拉出一个温柔而略带羞意的笑容,晏珣再也受不住,一手打翻了桌上的水盆,落荒而逃。
晏倾君眼见他气急败坏地跑了出去,还不忘把门紧紧地带上,好似还上了锁,挂在面上的懵懂表情瞬间收敛了起来,憋了半晚的大笑从喉咙里低低地溢出来。她脱去喜服,躺到柔软的榻上,想着刚刚晏珣的表情,捂住被子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不知怎地眼角竟有些湿润。晏倾君默默地鄙视了自己一把,高兴过头而已。满足了自己的恶作剧,接下来,该好好想一想,在东昭的第一步棋,该往哪里下了。
翌日,太子府中几乎无人不知,那位传说中的绍风公主新婚当夜便将太子殿下吓地出了新房,随后失宠于后院。于是猜测迭起,其中多数人认为靠谱的就是,这位有着白氏嫡传血脉的绍风公主,虽说擅于模仿他人假扮他人,换多少张脸都随着自己意愿,可自己原本的面貌,恐怕是极其“惊”人,以至于向来稳重的太子殿下被吓出了新房。
而三日后,晏珣传出话来,太子妃水土不服,面上起了大片红疹,可能传染他人,未得他允许,任何人等,不得靠近太子妃所居的清轩阁。
晏倾君百无聊赖地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自己给自己下棋。
晏珣入房时,带来房外的一阵冷风。晏倾君略略抬眼,瞥到他手上的一筒画卷,随即敛目,装作未发现他入房的模样。
“你是何人?”晏珣面色阴冷,猛地将手里的画卷朝晏倾君砸了过去。
晏倾君一个侧身,险险地躲过,双目含泪,“小女封阮疏,太子若是……若是不喜便罢了,何故……何故如此待我?”
晏珣狐疑地扫了她一眼,冷笑道:“封阮疏?你不妨看看那画卷!”
晏倾君这才弯腰捡起地上的画卷,慢慢摊开来,看清那画上的女子,笑意由心头腾起,几乎破功,在脸上露了出来。
署名“封阮疏”的画像,画上的女子赫然是她留在祁国皇宫的思甜。将思甜的模样画得秀美一些,穿了一身迤逦华服,让晏倾君想笑的不是画中女子的长相,而是她发上戴的簪子和手里抱的东西。
画中的“封阮疏”头上戴了一支金簪,是一只灵雀的形状。而她手里,抱着一只乖巧的小兔子。这在旁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可在晏倾君眼里,那灵雀,是为“禽”,兔子,不就是“兽”么?画像无疑是晏卿做过手脚,可他这么画出来,是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是禽兽了?还真是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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