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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别人都说,消防员也是人,怎么能不累。救了那么多人,总有救不活的。那男人命该如此,他们也没办法。但陆峥知道,他确实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和疲累,没办法很好的下判断与跟上救援的速度。那男人真的救不出来吗,未必。史少杰问他值得吗,陆峥是真的不知道。这个行业从一开始,就是一条条人命债,负在身上,蹒跚前行。他带着那群半大的小伙子,看着他们一步步成长,再带出队。看他们水声很慢,四周很香,身下很软。这是陆峥清醒过来的前后闪过的念头,他很少允许自己陷入昏迷的状态,这次是意外。他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手掌刚好压在了一团绵软,又有磨砂质感的东西上。陆峥垂下眼皮一看,一件黑色内衣,嵌入他的掌心。陆峥同燎到火似的,将那薄薄的内衣甩开了。浴室锁被人拧开,再一推门,浴乳的馨香混着闷热的水蒸气,一同倾了出来。先入视野里的,是嫩生生的脚,光着踏在酒店的地板上。踩下,抬起,一个个湿乎乎的印子,晕出点点雾气,散开。忽地有水打在上面,混乱地湿在一块。再往上看,陈错穿着黑色睡袍,搭着毛巾,头发湿得团至一边,水就是从那发梢来的。她两颊还泛着滚烫的红,眸里带着未散的热意,迷迷蒙蒙地朝他望来。直到对上他清醒的视线,陈错这才站定,抬手抓着浴巾揉了揉发,说了句没用的废话:“你醒了。”陆峥点头,陈错也跟着点,她没有话说,气氛尴尬,却第一次不想救场。这该是剧组后来安排的酒店,环境很不错,就是乱了一些。就他刚刚起床,还能碰到内衣,屋子里已经乱得糟糕。陈错凌乱的高跟鞋放着,化妆品、内衣、裙子、面膜,还有满屋子的香水味。他看到了自己的外套,被方方正正地用衣架撑着,挂在了床尾正对的衣柜上。顺着他的视线,陈错也看到了那件衣服,她将浴巾一放,走了过去,把外套取了下来,转身抛到了陆峥身上。那不是一个端正的态度,但因为他们才刚刚算得上吵了一架,再好的态度,陈错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但看着陆峥泛白双唇,她到底是心软了,轻声问:“要水吗?”陆峥捂着腹部,面上痛色闪过,他哑着声问:“我怎么来这的?”光靠陈错一个人,怕也是搬不动他。陈错倒了杯水,轻描淡写:“史少杰帮的忙。”她送别许家,往回走。有些缘份就是来得那么及时,要不怎么就正好是那时,车灯闪过,她看到了那半倚在墙边的男人,高大的身子,微微佝偻,跟没了力气似的,一点点滑了下来。她跑了起来,拖鞋都掉了一只。陆峥砸到她身上时,差点没给撑住。还是史少杰从后面带了陆峥一把,那个沉默阴郁的年轻人,接过了陆峥的另一半体重。然后莫名其妙的,人就被帮着送到了她房间。史少杰大概是误会了他们俩的关系,留了句好好照顾陆哥,这便走了。陈错靠着门,望着他背影,再多的话,也不能再说。她信陆峥大概已经和史少杰好好谈过,毕竟史少杰离开的时候,情绪显而易见的糟糕,现如今好了不少,只是没多敢看到。大概走了不到三米远,史少杰回头,冲她道:“抱歉。”陈错也回了句:“对不起。”他们谁也没有深究彼此的道歉,究竟是为何而说。但大抵都心知肚明,不用再问。捧着水杯,陈错对床上的陆峥道:“需要去医院吗?”是不是地震的伤还没好,没有好,为什么不回来治疗,还要呆在那里。许多关心的话,问不出口。她和陆峥毕竟什么都不是,就算是了,这些问题,多了,也就烦了。哪有一天天追着男朋友忧心的女人,关心则乱。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语气平平,道:“我这里也没什么药。”陆峥沉默摇头,他起身,却差点被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绊了跤,陈错砸了水杯,过来接。他再次拥住了那昏迷前抱在怀里的身子,只是头发是湿的,挨着他的脖颈,刺痒,冰凉。他们俩的视线一同落了地,看向那绊倒陆峥的东西。是啤酒瓶,喝得一干二净,在地上滴溜溜的转,好半天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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