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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修决只叫了那么一声,他踩着六角阶上去,绕过春色渐浓的占柳台,一直到他已经完全能看见远处黑漆漆的木屋,才缓缓开口道:“那日的事,是我对不住师兄。”
“我没有想叫你……”
“我知道,”沈缘的双脚落地,白色衣裳的尾角从闻修决的指缝间滑过,他接过了闻修决的话,轻轻地说:“我知道修决不愿叫师兄受伤的。”
“只是当日状况紧急,来不及再去喊救援,之后我昏倒在房里,也无法阻止师叔他们令你跪着,如此,不如算我们两清了罢。”
两清?
怎么清?如何清?
闻修决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眼,那日他故意使自己深陷围困之中,是足以预料到沈缘为救他,会多少受一些伤的,他放任了前世的事再次发生,却未曾想到沈缘伤得居然会有那么重,一口鲜红的血生生呕出来,整个人全然失了端庄模样。
闻修决跪在外面的时候,想着他终究是还了沈缘一回伤痛,他受过的苦,也务必要让沈缘尝一尝才行,这只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他如何残的双腿,他如何失的金丹,如何遭受的那一次又一次欺骗背叛……这些痛,他全部得还回去。
整颗心被滔天恨意占得满满当当,可依旧独有一个静悄悄的角落低声问他——“你真的恨他吗?真的不心疼他吗?”
“他身子骨弱,病痛缠身,如今又受了重伤……你真的再也不心疼他了吗?”
……心疼。
恨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
闻修决垂下眸,不想叫沈缘看见自己眼中酸涩的痛意:“那就如师兄所说,算两清了吧……”
……
……
沈缘回到自己的木屋内,刚一打开简朴的大门,猛然却看见了一个端坐在寒酸木椅上白色的身形,乍然一眼,几乎把他的魂儿都吓到了九天云外去,这一刹那他的脑子里把小时候看过的所有恐怖片,床下有人贞子封门村全部回想了一遍。
可吓归吓,人设还是要好好保持,所谓装逼正是如此,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难怪系统总是夸他是天生的任务者。
沈缘表面上一片默然,他镇定地点起灯烛,随及看向面前那个身影,屈膝跪了下去:“沈缘……问师尊安。”
林鹤延垂眸看了会儿他这个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召见过的大弟子,年幼时他被自己教得很好,知礼懂事,对待任何人都好,就连现在行跪礼,脊背也依旧挺拔如松,他依稀可以从中找寻见沈缘乖巧的影子。
可又有一些东西不甚协调,这浑身的冷淡寂寥,是他从未窥见过的。
林鹤延摸了摸他房中略有些寒酸的摆置,桌面上的裂痕并未修补,照明所用的烛,是陈旧的白蜡,唯有墙壁上高高悬起的那把长剑,光洁如新。
“你身子不好,起吧。”
沈缘依言起身,坐在了林鹤延下首,将双手置于膝间,垂着眼睛听从问话,表面的确是如此,可实际上他的神思早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回想原世界狗屁不通的剧情,狠狠地怒骂眼前这个strong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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