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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殊色懊恼不已,本想问晴姑姑和祥云他到底听了多少,抬头扫了一眼两人,脸色比她还白,便也明白不用多问了。她彻底把人得罪了。好不容易求人同她回了门,没成想会弄成这样,心远堂的两位老祖宗还在较劲儿呢,两边要都闹起来,温家今日不得鸡飞狗跳。可怕的念头刚从脑子里闪过,一位仆妇闯进院子,脚步如同踩着云朵,着急地道,“二娘子二娘子,出事了,老夫人同谢老夫人吵起来了”真是怕啥来啥。温殊色慌忙提起裙摆,一面跟着前来报信的仆妇疾步赶往心远堂,一面问她,“怎么回事?”仆妇细细地同她说了。适才温殊色和谢劭走后,两位老祖宗之间便只剩下了雷光闪电,起初还好,各自嘲讽了一通,面子上至少维持住了,可后来温老夫人忽然说,“既然人已回来了,我也不去追究我家姑娘到底有没有吃亏,这桩亲事便这样吧,人我收下,谢老夫人想必家务很繁忙,就不送了。”谢家老夫人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哪里肯罢休,直斥道,“人言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何况还是你亲生孙女的婚姻,你心肝子就这么坏?”谢老夫人当场“哼”出一声,也没了好言好语,“我心肝子坏,总比有些黑心肝的强。”“你这个老东西。”谢老夫人被气得倒仰,“你今儿要是敢扣人,明儿我就宣扬出去,说你温老东西不顾祖先脸面,不守诚信,新婚当日临时换人不说,没能如愿又要把人讨回去。咱俩家谁也别想好,要毁灭那便一块儿毁灭吧。”最初谢温两家各换新郎新娘子的消息传出去后,各类谣言一时满天飞,谢温两家都编了说辞,但效果甚微。后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兴起的流言,说谢三公子早与温家二娘子两情相悦,这场婚宴本就是为两人准备,只不过消息没扩散出来,方才收了场。为此,谢家温家都松了一口气,这会子听她如此说,是想来个鱼死网破了,温老夫人胸口的气又有些喘不上来了,痛骂道,“老狐狸”曹姑姑见情势不对,偷偷同门口的仆妇使了眼色,仆妇才急忙出来找温殊色去救场。温殊色慌慌张张地赶到院子,恰巧同对面赶来的大夫人安氏撞了个正着。安氏虽也在着急,可那面上怎么瞧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和看热闹的兴奋劲。上回老夫人为了一副嫁妆,说换人就换人,大夫人安氏心都伤碎了,哭着离开了正院,温殊色出嫁,安氏也没到场,不仅没到场,还给大爷的茶里添了蒙汗药,让大爷睡过了头,错过了送亲。可再大的委屈和不满,也都在得知谢家也换了新郎,老夫人的一场算计打了水漂之后一扫而光,只觉得神清气爽,畅快无比。这会子见到人,已没了半点怨恨,主动同温殊色打起了招呼,“殊色回来了?”“伯母。”温殊色打了一声招呼,没心情理会她,匆匆进了院子。安氏紧跟在她身后,“听说谢老夫人来了?”转头瞅了一眼温殊色焦急的神色,哀叹一声,“明知道大家心头都不畅快,这怎么还上门来了呢,老夫人身子可还没好利索,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老夫人滴米不进,躺在床上,怎么唤她也不应,可没把人吓死”温殊色眼皮子一抖,身后祥云瞪着她,就差让她闭嘴了。温殊色无心应付她,生怕两位老祖宗当真动起手,人还在门前,先出声唤,“祖母”急急忙忙地跨进屋,两位老祖宗已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适才的精神劲儿不复存在,两人都才下床不久,这一气,简直两败俱伤,均露出了原有的病态,各由身旁的仆人搀扶着。没料到两个老祖宗这大把年纪了,还会闹到如此地步,温殊色颇有些手足无措,该如何是好呢?还是先上前去扶温老夫人,“祖母”“缟仙。”身后一道郎君的嗓音突然打断她。温殊色一愣,回头便见刚被自己气跑的谢劭走了进来,定是适才听墙根,从明婉柔那得知了自己的闺名。温殊色提防地看着他,怕他再来添乱,摆正态度及时向他低头,展开笑颜目光满是和善求饶,谁知那人竟然也对她报以微笑,仿佛前一刻那道想要扒她皮抽她筋的眼神是她错觉,眉目之间甚至还陇上了一层柔情,从容地走到她跟前,抖开手中披帛,胳膊一抬,披在她的身上,“今日风凉,披好。”不顾小娘子惊愕的神色,双手捏住披帛领子,忽然一提,温殊色被力道拉扯,往前迈了好几个小碎步,扑在了他胸膛上。温殊色:女郎瞬间的目瞪口呆,让他心情愉悦了一些,噩梦吗,那就继续做吧。手指捋开她披帛的系带,一面熟练的打着结,一面偏下头同她耳鬓厮磨,“今日难得回门,好好同温家祖母说说话,库房的钥匙在你手上,瞧瞧缺什么,给老祖宗添上。”怀里的小娘子好像有些僵硬,并没回应他,谢劭眼睑一动,盯着她一边辣红的耳垂,心头最后的一丝不快也跟着烟消云散,微微直起身来,故作无事唤了她一声,“缟仙?”他个头本就高大,又是宽肩窄腰,温殊色鼻尖碰在他肩头上,幽幽的流脑香气钻入鼻尖,死死地勾住了她的七魂六魄。胸口不争气的“咚咚”乱跳,脑袋也一团晕沉,内心却无比清晰,这天杀的狗东西,是在对她释放美色吗。周围早没了声儿,众人的目光都在两人身上,温柔又有魅力的俊俏郎君,谁不喜欢。尤其是温老夫人,神情呆呆地盯着跟前两人,蜜里调油的亲密劲儿,活脱脱一对新婚璧人。再去看那位先前不待见的郎子,怎么也不像是传闻中那般不着调。当初自己不顾名声把缟仙换给大公子,不就是盼着将来能有个疼她,爱她的郎君。
温老夫人脸上的变化谢老夫人都看在了眼里,一面叹服孙子的出息,心下不免也有了怀疑,莫不是这二娘子当真是他的心头肉突如其来的浓情蜜意,化解了屋子里的硝烟味儿,谁也没出声去破坏。大夫人安氏率先打破沉默,进屋来搀温老夫人,“母亲,怎么样了?这不早上还躺在床上吗,怎就出来见客了呢”谢老夫人瞥了一眼温老夫人,果然脸色又变了。两人嘴上虽说得厉害,可自己经历过,知道其中的滋味不好受,说到底都是为了儿孙在操心,论笑话,自己不也是个笑话。谢老夫人没再落井下石,拦住了大夫人,“不过小辈之间的小打小闹,关起门来已经解决好了,我瞧着老姐姐的身子好得很,温家大夫人不必忧心。”仰头唤了一声,“殊色,过来陪你祖母聊会儿。”转头又冲着屋里的一位温家丫鬟道,“听说你们老夫人种了一片枇杷,带我去瞧瞧吧。”温老夫人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吩咐丫鬟,“去吧,带老夫人逛逛园子。”等谢老夫人拉着谢劭一道出了屋子,这场惊心动魄的暗战,才总算平息了。温老夫人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屋子里只留下了曹姑姑,让温殊色坐在了身旁,细细打探起了自己的宝贝孙女。小娘子面上被撩拨的一丝红潮还未退干净,倒让温老夫人莫名有了一丝欣慰。适才她虽撑着硬气,想同谢家毁了这门亲,可心头又何尝不知道,这一来,自己的孙女名声必定受损,这辈子想要再讨一门好亲,是难上加难了。若谢三真是个体贴的到底还是不放心,问她,“真没受委屈?”温殊色心头尽管已把谢劭骂了千百回,可面对温老夫人的一脸关切,终究不忍心,抿唇一笑,“孙女好着呢。”“我怎总觉得玄乎呢”当真是自己歪打正着了?温殊色说不玄乎,“我不瞒着祖母了,在这之前,孙女儿实则已见过谢三公子一面,祖母可还记得孙女同明大娘子放狗咬周世子一事?当日谢三公子也在,孙女被他的英姿所折服,可惜还没来得及同祖母诉说,便被祖母推上了大娘子的花轿。要不说菩萨保佑孙女呢,新婚夜孙女把手上的团扇一取,见眼前的郎君竟然是自己喜欢的谢三公子,一时还不敢相信,迟迟回不过神,祖母猜怎么着?”她说得神神秘秘,温老夫人和曹姑姑听得认真,齐齐倾耳过去。“谢三公子突然上前握住孙女儿的手,口中念叨着菩萨保佑,孙女儿方才知道,那日看对眼的不仅是孙女,三郎君也对孙女生了情种。”她低头羞涩地牵着自己的衣袖,一副小娘子的害臊模样,说得绘声绘色,只有菩萨清楚,有多荒唐扯淡。活灵活现的说辞,温老夫人同曹姑姑已信了九成,曹姑姑抿着笑,“奴婢就说,二娘子是个有福气的人,老夫人一心向佛,供了这些年的菩萨,菩萨还能让老夫人伤心不成。”压在温老夫人胸口十几日的不安和愧疚,终于卸了下来,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又问她,“他真把库房钥匙给了你。”温殊色点头,“给了,往后孙女儿就是谢家的管家娘子了。”“他还真敢放心。”屋里没人,老夫人也不怕泼她凉水,自己养出来的人是个什么性格,她心里清楚。要她管家,今后恐怕有得她谢老夫人哭。心头如此想,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笑意。“奴婢看,二娘子管家挺好,至少没亏待自己。”往日二娘子在府上,个个都被她花钱的本事所震撼,如今人一走才瞧出来,府上二爷赚的银钱,还不如拿给二娘子去败呢,曹姑姑一时没忍住,“大夫人这些日子打的那主意”“咳”被温老夫人咳嗽声打断,“好端端的,提她作甚。”继续同温殊色道,“再同祖母说说谢家”—那头温家的丫鬟一路带着谢老夫人和谢劭去往温家的枇杷园。刚出院子,便见出去办事的闵章脚步匆匆而来,见他神色不对,谢劭脚步落后几步,同谢老夫人道,“祖母先去,我待会儿过来。”儿孙长大了,有他们自己的事要做,谢老夫人一向不干涉,“记得别错过了午食。”谢劭应了声好,待前面的人群走远了,闵章才道,“周世子急着找公子,人正在门口。”什么事能让他找到这儿?谢劭眉头一拧,快步走去门口。周邝已经在门口打了半天的转,一见人出来,立马上前连招呼都顾不上打了,哭丧着脸道,“谢兄,怎么办,西郊的兵器库被人闯了,管事的不见了踪影。”身为儿郎谁不喜欢舞刀弄枪,西郊的一处隐秘宅子,私自存了一些兵器,平日里没事,几人也会去操练一番。今日周邝过去,却见房门大敞开,兵器散落在地,唤管事的,半天都没人应。库房里的所有的兵器统共就百余件,不过是为了悠闲娱乐,成不了什么大事,但若是管事的落到了有心人手里,送去东都,事情就大了。私藏兵器乃杀头之罪,到时连靖王都脱不了干系。最一年来周边的几个藩王陆续被朝堂抓住把柄,眼下只剩下了中州的节度使靖王。确实是麻烦事,谢劭问,“王爷知道吗?”周邝更着急了,“庆州这几月都快被太阳烤焦了,流民乱窜,四处都在闹事,父王早上才出城”“立马派人出城沿路去追,只要是马车,所有人一概下车受检。”谢劭转头看了一眼府门前停着的那辆马车,“去通知谢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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