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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七娘气得眼角都发红了,“那厮下帖给我们,用的还不是他自己的名目,居然……居然叫他的侍妾下请帖!如此羞辱豫州士族!我倒要看看,哪家女眷会去!反正我不去!”
阮朝汐听得匪夷所思,“你看到请帖了?用的果然是侍妾的名目,不是平卢王府里的哪房女眷长辈?”
“呸!他那侍妾跟他几年了,在豫州出名的很,我怎么会弄错。”
荀七娘嫌弃道,“说出来污了我们的口。曾经还是北方士族高门出身,清河崔氏你可听过,崔十五郎在云间坞门下不屈自尽,何等的气节!怎料到他那幼妹十六娘居然是个软骨头,落在平卢王手里,苟活至今,成了那厮的后院侍妾!每每宴席上被那厮带出来炫耀!”
阮朝汐一惊,“崔十五郎的事我知道,从未听说他有个幼妹十六娘?”
“你在云间坞消息蔽塞,沈夫人肯定不会告诉你这等龌龊事的。”
荀七娘把女婢们挥退,单独和阮朝汐说,“荀氏壁里人来人往,我们听到的消息多些。确实是崔十六娘,崔绾。说来可怜也可悲,曾经的天下第一门第,如今满门风流散尽,只剩她一个了。”
阮朝汐听着听着,心情沉落下去。“他家男丁在朝堂上出了事,连累到女郎身上,十六娘一个小娘子从京城逃难到豫州,兄长又遭了难……她挣扎着想要活下去而已,不必再苛责她什么。”
“偏你的想法古怪。”荀七娘觉得稀奇,就连怒火都停了,“按我们说,她早该随着兄长自尽了,苟活到今日,徒然辱没了门楣。”
阮朝汐皱了皱眉。她不大喜欢这种论调。
扯开话题边吃边闲聊,直到月上中天,荀七娘的心情恢复不少,起身告辞。
阮朝汐把她送出了庭院外,荀莺初站在门边,带着几分期待问她。
“十二娘,你住在三兄的院子里,早晚可否能见他的面?我真的不想去历阳城……但所有人都说,这道圣旨是三兄从京城带来的。就算所有豫州大姓都不去,我们荀氏的女眷也要去。不只是我,未出阁的还有八娘,九娘……”眼眶渐渐地红了。
阮朝汐默然走出几步,“这几日未见到人。若见到了,我当面问个准信。”
荀七娘大喜过望,“我们家规严厉,三兄这几日在前院,来了许多外客,许多的应酬。我们不得轻易去前院打扰的。但阿般,你也是外客呀。你去寻三兄无妨的。”
阮朝汐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会去前院寻人么?
从前那段美好日子留下的“坞主”称呼不许她叫了。换成了陌生的“荀三兄”。
五年不见,记忆里的人虽然活生生地站在了面前,却变得熟悉又陌生,她当面根本叫不出那声亲昵的“三兄”。
当面的称呼都喊不出,如何去前院寻他?
难以形容的郁气,并不剧烈,却越聚越多,慢慢从心底升腾,覆盖四肢百骸。
阮朝汐送走了七娘,独自站在庭院里,抬头望着庭院东南枝繁叶茂的大梧桐树。头顶最后一抹余晖从高处落下,晚霞笼罩天边。院落围墙太高,阻隔了阳光,映不进她的眼。
“关门。”她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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